空气变得粘稠,某种沉默的东西在发酵。
喝空的易拉罐歪倒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空洞的响声。
江屿似乎也带了点醉意,他走到林叙床边,蹲了下来,目光平视着窝在枕头里的他。距离瞬间被拉近,林叙能清晰地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常年不变的、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此刻却显得格外具有侵略性。
“林叙。”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比平时低哑一些。
林叙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连睫毛都不敢颤。他能数清江屿垂下的眼睫毛。
江屿的眼神很深,像藏着漩涡,映着窗外流入的稀薄天光和一个小小的、紧张的他。“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借着一丝酒意才敢问出口,“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林叙血液都凉了半截,酒醒了大半。他僵硬地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没、没有啊。”声音虚得他自己都不信。
江屿看着他,没再逼问,只是那目光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伪装,看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深处去。良久,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有点自嘲,又有点无奈。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林叙发烫的、染着红晕的脸颊,但最终手指只是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替他把滑落的被子拉高了一点,指尖无意间蹭过他的下巴,一触即分,却留下火星燎原般的触感。
“睡吧。”
灯灭了。
黑暗吞噬了一切。林叙躺在自己的床上,心脏还在狂跳,快要撞破胸腔。酒精和江屿刚才的话、那个未落下的触碰在他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燃烧着他的理智。
他不知道江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那种悬而未决的猜测和长久以来积压的酸涩渴望折磨得他神经紧绷。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对面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规律而绵长。
江屿好像睡着了。
酒精的后劲裹挟着巨大的疲惫和三年积压的、几乎要溃堤的情绪汹涌上来,林叙闭上眼,却毫无睡意。他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身,面向江屿的床铺。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微弱地勾勒出江屿的轮廓。他睡着了,眉眼放松,褪去了白日的疏离和锐气,显得格外柔和,甚至有些……脆弱。
林叙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疯狂地跳动。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出来——碰一下,就一下。指尖,或者头发,就好。就碰一下,慰藉他这三年所有无人知晓的兵荒马乱。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疯狂滋长,迅速击溃了所有残存的理智和害怕。
他咬紧下唇,屏住呼吸,像个小偷一样,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冰凉而潮湿,越过狭窄的过道,朝向那片月光下的、他渴望了太久的阴影。
距离一点点缩短。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指尖几乎要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热,甚至能感受到那平稳呼吸带来的细微气流。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刹那——
手腕猛地被一股巨大的、滚烫的力量攥住!
林叙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