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狂跳。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纸片完全抽了出来。
是一张极薄的符纸，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上面用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朱砂，画着扭曲难辨的符文，中央却是一个清晰的数字——
“柒”。
什么意思？
第七个？我是第七个？还是说，这寿衣原本属于第七个？
没等我想明白，另一处又硌了一下。在宽大的袖口内侧，同样缝着东西。这次扯出来的，不是符纸，而是一小块近乎腐烂的丝绢，上面用墨笔写着一个生辰八字。那字迹已然模糊，但依稀可辨，绝非福寿之人的年月。
我浑身发冷，手指不受控制地继续摸索。衣襟下摆、腰带内侧、甚至那厚重的衣褶深处……一件又一件细碎的东西被翻找出来：一缕枯黄打结的头发、一片碎裂的指甲、一块不知是什么的小小骨头、还有更多写着不同生辰八字的绢布或纸片……
这些东西被精心又隐秘地缝制在这件华美寿衣的各个角落，如同一种恶毒的陪葬，将无数不祥与死气层层叠叠地绣了进去。
林姑娘……林姑娘知道这件衣服是这样的吗？
一个冷颤接一个冷颤。那若有若无的冷香，此刻闻起来，竟像是防腐的药剂，又像是坟墓里带来的气息。
就在我被这些发现惊得魂飞魄散之际——
“嗒。”
一声轻响。
极其轻微，像是有人光着脚，轻轻踩在了外间的地板上。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是通往碧纱橱的那扇月洞门。门帘低垂，后面是更深的黑暗。
“嗒……嗒……”
又一声，更近了。缓慢，拖沓，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滞感。
不是宝玉房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个脚步声陌生而诡异，仿佛拖着什么沉重潮湿的东西在移动。
它来了。
纸条上的字疯狂地撞击着我的脑海。
下一个，轮到谁？
是我！它来找我了！因为我穿上了这件寿衣！因为它选中了我！
绝望的恐惧淹没头顶。我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后背重重撞上那口描金箱笼，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脚步声倏地停住了。
就停在月洞门的门帘之后。
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冰冷、粘湿的视线穿透帘子，钉在我身上。
寂静中，只有我粗重混乱的喘息，和那东西身上滴落液体的细微声响——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折磨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突然！
那门帘无风自动，底部微微掀起一角——
一只浮肿惨白、布满青紫色淤痕的脚踝露了出来，湿漉漉的，沾着暗绿色的水藻和泥污，正缓缓地、坚定地迈过门槛！
要进来了！
极致的恐惧炸开，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逃！
视线疯狂扫射，最终落在侧面那扇多宝格上。后面似乎有一道极窄的缝隙，或许是通往后面小茶房的通道？平时被格架挡住，几乎没人注意。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开那沉重的多宝格！
“轰隆——”格架上摆设的瓶瓶罐罐砸落一地，碎裂声在死寂中尖锐得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