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急诊室的未接来电
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针,扎进林微每一寸意识里时,她刚从麻醉中醒过来。腹部传来钝重的痛感,每呼吸一次都像有钝刀在搅,她费力地抬了抬手指,才发现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正顺着软管缓缓滴进血管里。
“醒了?”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体温枪,“先量个体温,你昨天晚上烧到38度5,可把我们吓坏了。”体温枪在额头贴了一下,“36度8,正常了。你先生刚才还来问过,说处理完事情就过来。”
“先生”两个字让林微的睫毛颤了颤。她偏过头,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个银色的奢侈品纸袋,袋口露出半截米白色的包带,是她上个月在专柜多看了两眼的那款托特包。旁边的手机插着充电器,屏幕亮着,锁屏界面上跳出的未接来电提醒密密麻麻,全是“顾衍”,最新一条的时间停在凌晨两点零三分。
她记得那个时间。
当时她蜷在出租屋的地板上,冷汗已经把睡衣浸透了。腹部的疼痛从傍晚开始加剧,一开始以为是吃坏了东西,直到疼得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她才摸索着去拿手机,手指抖得连解锁密码都输错了三次。拨通顾衍电话时,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顾衍,我肚子疼得厉害,你能不能回来送我去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顾衍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啜泣:“林微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苏晓今天失恋,在我这儿哭了一下午,我总得陪她把话说清楚。你先叫个外卖,喝点热水,等我回去再说。”
“可是我疼得站不起来……”她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后来她是怎么到医院的?林微的记忆有些模糊。好像是邻居听到她的呻吟声,敲开了门,又帮她打了120。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已经疼得快失去意识了,只记得抬担架的护士说了句“这姑娘看着瘦,怎么阑尾穿孔这么严重”。
手术室的灯亮了三个小时。她躺在手术台上,麻药渐渐生效时,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对疼痛的恐惧,而是三年前的冬天。那时候她刚入职,赶项目报告到凌晨,突然发起高烧,顾衍接到电话,冒着雪从公司赶过来,把她裹在羽绒服里抱下楼,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那时候的他,眼里的心疼是藏不住的,会在病床前守着她输液,会给她剥橘子,会把粥吹凉了再喂到她嘴边。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林微闭上眼睛,想起去年她生日那天。她提前半个月订了顾衍最喜欢的西餐厅,买了他念叨了很久的钢笔,从下午五点等到晚上八点,餐厅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面前的牛排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期间她给顾衍打了五个电话,都没人接。直到九点多,她看到顾衍的朋友圈更新了——照片里,苏晓抱着他的胳膊,哭得眼睛通红,配文是“妹妹别怕,有哥在”。
她没去问顾衍为什么忘了她的生日,只是默默退了餐厅的单,把钢笔放回了礼盒里。顾衍第二天回来,轻描淡写地说“苏晓失恋太可怜了,我总不能不管”,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