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还在那儿不依不饶:“赔钱!至少要赔五两银子!不然就报到官府,说你施用妖术!”
我望着眼前这群人,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我在实验室里苦心钻研增产技术,为的是让更多人吃饱饭。可到了这儿,反倒成了“妖术”。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宁可相信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也不愿相信实实在在的种植技术。
最后是陈满仓出来打圆场。这位笑面虎大伯一副公道模样:“都是自家人,闹到官府像什么话?这样吧,青河侄儿赔三两银子,这事就算了了。”
好一个“了了”。我全身家当加起来不到三十文,上哪儿去找三两银子?这分明是要逼死我。
人群渐渐散了,只剩下我独自站在院子里。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活像个孤魂野鬼。我捏着那半袋麸皮,心里五味杂陈。
这世道真是古怪。有些人明明穷得叮当响,却愿意分出最后一口粮食。有些人锦衣玉食,却连孤儿碗里的馊饭都要抢。
那天晚上,我就着凉水咽下麸皮糊糊,嗓子眼剌得生疼。窗外月光惨白,照得屋里一片凄凉。我忽然想起现代那些天天喊着“内卷”的同学们——要是让他们来这儿体验一天,保准哭着喊着回去996。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摸出那本《农桑辑要》,就着月光一页页翻看。书页间忽然飘落一张纸片,上面是原主稚嫩的笔迹:“麦苗畏湿火,切记。”
我望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好你个陈青河,原来你早料到有这一天。
第四章 公堂诬告
人要是走了背运,喝凉水都塞牙。这话我从前当笑话听,如今可是深有体会。王氏母子闹了那么一出后,我在村里简直成了过街老鼠。有些人家见了我,忙不迭地把孩子拽回屋里,活像我真会什么妖法似的。
可我陈青河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股子倔劲儿。你们越说这是妖法,我越要弄个明白。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溜到陈金宝家那块烧焦的麦田里。地上还散着没烧完的湿柴,冒着股子呛人的烟味儿。我捏起一撮灰烬放在鼻尖闻了闻,心里顿时亮堂起来——这哪是什么妖法,分明是湿柴闷烧惹的祸!
我当下就去找村里最老把式的赵老汉。这老爷子种了一辈子地,最是明事理。我把他请到田埂上,指着那些湿柴灰:“您老瞧瞧,这湿柴闷着火,半夜起风,火星子溅到干草席上,能不着火吗?”
赵老汉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去年老刘家堆肥自燃,也是这个理儿!”
有了赵老汉这句话,村里好些人也就信了。毕竟在这乡下地方,种地的老把式说话比圣旨还管用。就连那几个最爱嚼舌根的婆娘,见了我也不再躲着走了。
我心里头刚松快些,盘算着怎么再把育苗技术拾掇起来,更大的祸事却悄没声地找上门了。
那天天刚擦黑,我正就着凉水啃麸饼,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衙役闯了进来,手里的铁链子哗啦啦直响。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班头,他抖开一张文书,阴阳怪气地念道:“陈青河,有人告你施用白莲妖术,蛊惑人心。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