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月光
江心回国那天，恰逢立冬，上海下了第一场雪，不大，却把整个城市都染得有点白。
机场的国际到达口挤满了人，大屏上滚动着“欢迎旅客JW520次航班”的字样，红色的字体格外显眼。陆沉舟站在人群里，手里捧着一束碎冰蓝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是他特意让花店老板冷藏过的——江心喜欢这种花，说像雪。
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就看见江心推着行李出来了。她穿一件白色大衣，围着浅咖色围巾，头发长了，披在肩上，皮肤还是像以前一样白，远远看去，像一帧被调高了曝光度的旧照片，干净得有点不真实。
“阿舟。”她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声音很轻，尾音带一点南方口音的糯，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陆沉舟喉结滚了滚，想说点什么，比如“路上累不累”，或者“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最后只说出一句：“累吗？”
江心摇头，目光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圈极浅的戒痕，是他摘下婚戒后留下的。她的笑意顿了顿，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口，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脖子，冰凉的触感让陆沉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走吧，回家。”她说，语气自然得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回家”两个字，让陆沉舟心里咯噔一下。他所谓的“家”，是他和苏晚住了三年的别墅，可他没反驳，只是接过江心的行李，转身往停车场走。
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到了城北的别墅。江心走进客厅，环顾了一圈，笑着说：“这房子真漂亮，比你当年租的小公寓好太多了。”她说的是城西那套四十二平的公寓，当年她还去过一次，说“太挤了，阿舟你以后要换个大房子”。
陆沉舟没接话，只是给她倒了杯热水：“你先坐，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主卧的床单已经换成了烟灰色——是江心喜欢的颜色，他昨天特意让佣人换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只水晶相框，里面是十八岁的江心，站在墨尔本的海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是他们分手前最后一张合照，当年江心出国，他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后来搬去别墅，就一直摆在梳妆台上，苏晚从没说过什么。
陆沉舟洗完澡出来，看见江心坐在床沿，手里捏着一张医院报告单，脸色有点白。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心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像受了委屈的小猫：“我病了。”她把报告单递给陆沉舟，上面写着“慢性肾衰竭，三期”。
陆沉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着报告单上的字，手指有点发颤：“会好的。”他握住江心冰凉的手指，语气坚定，“我已经在找肾源了，一定会找到的。”
江心靠进他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找不到呢？阿舟，我怕……”
“那就把我的给你。”陆沉舟想都没想就说，他甚至没想起苏晚——那个昨天还和他一起吃晚饭，说“最近有点累”的苏晚，更没想起沈砚冰上周给他打的电话，说“苏晚的身体不太好，你多关心关心她”。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江心，只有那个他爱了整个青春的女孩，他不能让她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