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集体的、心照不宣的恐怖。
“时间到。”
李萍冰冷的声音如同刀锋，切断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气氛。
几乎在同时，那个眼镜男生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呜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林初楚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再次抬眼的冲动，但她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桌面上。
然后是液体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
浓郁的血腥味，缓缓地弥漫开来。
“刘超同学未完成测验，且试图作弊。”李萍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通知，“根据校规，课后接受‘强化学习’。”
两个穿着同样深色校服，但手臂上戴着红色“风纪”袖章的学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个男生——刘超的座位旁。他们一左一右，架起那个软绵绵瘫倒、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快速地拖出了教室。他的头无力地垂着，一道刺目的血痕从他刚才伏倒的桌面上一直蜿蜒到门口。
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断续的、暗红色的拖拽痕迹。
教室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李萍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台下每一张惊恐的脸。
“现在讲解试卷。第一题，集合A……”
她的声音平稳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尖锐而急促，像是某种警报。
学生们沉默地收拾好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试卷和习题册，排成两列纵队，在值日生僵硬的口令指挥下，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向宿舍楼。
宿舍楼是一栋老旧的五层建筑，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像是结痂后又反复撕裂的伤口。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得可怜，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路，两侧无尽的黑暗仿佛随时会吞噬掉这微弱的光明。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更加浓重了。
每个人的床头，都贴着一份手抄的、字迹工整到诡异的《寝室作息规则》，内容与布告栏那七条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些细节，比如“洗漱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就寝后严禁一切肢体活动和交谈”。
林初楚和另外七个女生被分在同一寝室。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机械地、快速地完成洗漱，然后像逃避什么一样迅速钻进了各自的被窝，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连头都蒙住。
十点整，熄灯铃凄厉地响起。
瞬间，整个宿舍楼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浓重得如同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听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窗外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声，远处似乎若有若无的滴水声，还有……身边室友们压抑的、轻微的颤抖所带来的布料摩擦声。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
“呜……”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从极遥远地方传来的啜泣声，幽幽地飘了过来。
林初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不是她们寝室！声音来自走廊，或者……隔壁？
那哭声断断续续，幽咽婉转，却带着一种钻心刺骨的绝望和寒意，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哭出来。
紧接着，隔壁寝室猛地传来一阵混乱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声，然后是几个女生歇斯底里、语无伦次却又无比大声的背诵声：“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