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内部的走廊异常狭长，两侧是斑驳的灰墙，高处开着窄窗，透进的光线昏暗惨淡。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语和成绩榜，墨黑色的宋体字张牙舞爪——“多考一分，干掉千人”、“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血腥的疯狂。
高一（3）班的教室位于走廊最深处。门牌冰冷。
教室内部的景象更是让她心头一沉。所有的课桌都被漆成沉闷的深灰色，摆放得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通行的空隙。每张桌面上都刻满了深深的划痕和模糊不清的字迹，像是无数前主人留下的绝望抓挠。讲台巨大而漆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教室。
李萍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那双过大的眼睛缓慢地扫视着下方，如同监工在审视流水线上的产品。
学生们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手叠放在桌面上，目光低垂，不敢与讲台上的视线有任何接触。
林初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冰冷的椅子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寒意。
“拿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分册，现在开始计时测验。四十五分钟，满分一百五，达不到一百四十分者，课后留堂重测，直到达标。”李萍的声音没有任何预热，直接响起，如同宣布一道冰冷的行刑令。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令人心悸的、疯狂翻动书页和文具的窸窣声。试卷发下，上面的题目艰深得超乎想象。
测验开始。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急促、焦虑、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节奏。林初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审题。她的成绩一向优异，但这些题目……
“呃……”
突然，右前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的痛哼。
林初楚下意识地抬眼瞥去。
是那个在布告栏前行为异常的眼镜男生。他佝偻着背，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处的校服，另一只手握着笔，正在试卷上疯狂地演算。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但最让人头皮炸裂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球正在剧烈地颤抖，眼白的部分迅速被一种金属般的灰白色覆盖，黑色的瞳仁开始拉长、变形，尖端延伸而出，变得越来越细长、尖锐……
不再是人类的瞳孔。
那变成了一对冰冷的、正在顺时针缓缓转动的——时钟指针！
时针和分针！
指针在他的眼眶里僵硬地转动，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咔……”声，与他疯狂书写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疯狂的二重奏。
林初楚的血液瞬间冻结了。规则第三条！眼球变成时钟指针！
不要对视！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猛地低下头，视线死死锁在自己的试卷上，用力之大，几乎要将纸张看穿。冰冷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指尖发麻。
“咔……咔……”
那细微的、指针转动的声音，却像魔音一样，无比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放大，回荡。
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周围的同学仿佛毫无察觉，或者说，他们察觉了，却选择了彻底的漠视。他们只是更加用力地、更加疯狂地书写着，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甚至有人开始不自觉地磨牙，发出“咯咯”的轻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