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露锋芒
领冬衣的队伍排得老长。
管事嬷嬷揣着手炉,斜眼睨着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们,慢条斯理地登记名册。
“一个个来,急什么?没规矩!”
轮到我们时,果然只剩几件缝补过的旧棉衣。知画领到一件袖口开线的,嘴撅得老高。
“这怎么穿啊...”
嬷嬷瞪眼:“爱穿不穿!小蹄子还挑三拣四?”
我按住欲争辩的知画,上前一步,柔声道:“嬷嬷辛苦。方才路过小厨房,见灶上煨着红枣姜汤,想着雪天寒重,特地给您盛了一碗来。”
我从袖中取出小心捂着的陶罐,热气氤氲。
嬷嬷一愣,神色缓和不少:“就你机灵。”
她接过姜汤,瞥了眼名册:“你叫沈凝?”
“是。”我垂眼,“家父沈聿,任翰林院修撰。”
嬷嬷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父亲官阶虽不高,却是清流文官,在宫中有些人脉。
她放下陶罐,故作随意地翻找片刻,竟从柜底抽出两件厚实的新棉衣。
“拿去罢。以后在尚衣局有什么短缺,直接来找我。”
知画瞪圆了眼睛。
回去路上,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阿凝,你怎么知道嬷嬷爱喝姜汤?还知道小厨房煨着?”
我但笑不语。
前世十年深宫,我早已将这些人情世故摸透。张嬷嬷贪小便宜,又最要面子,一句“特地为您盛的”,比什么金银都管用。
更何况,我知她暗地里克扣宫份,最怕人查。父亲虽官位不高,但翰林院恰能直达天听。
这只是开始。
之后几日,我借着送洗衣服的机会,在各宫走动。
去太后宫里,我“偶然”提起南方新贡的云锦,正配她小佛堂的观音像;遇到贵妃娘娘,我“不小心”掉落精心制作的香囊,里头装的安神香料恰是她近日所需。
不动声色,投其所好。
半月不到,尚宫局已有传言,说新来的小宫女沈凝,心思灵巧,很得主子们青眼。
知画忧心忡忡:“阿凝,她们都说你攀高枝儿呢...”
我正对着铜镜梳头。镜中人眉眼稚嫩,眼神却沉寂如古井。
“在这宫里,要么被人踩,要么踩人上去。”我放下木梳,“我要选第三条路。”
“什么路?”
“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铺路。”
机会很快来了。
腊八节前,太子妃林婉如召尚衣局派人,送新裁的冬衣去东宫。
这差事原本落不到我头上。但恰巧管事的宫女吃坏了肚子,张嬷嬷眼珠一转,点名让我去。
“沈凝机灵,叫她去。”
我垂首应下。
东宫。再次踏上这条路,我指尖冰凉。
林婉如端坐殿中,穿着正红宫装,眉目如画。此时她尚未母仪天下,却已显露出未来的雍容气度。
“抬起头来。”她声音温和。
我依言抬头,目光平静。
她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寻常宫女见到她,要么畏惧要么奉承,这小姑娘却沉静得反常。
“多大了?”
“十六。”
“在尚衣局当差可辛苦?”
“蒙主子恩典,一切皆好。”
一问一答,滴水不漏。林婉如眼底兴味愈浓,却突然蹙眉:“你这香囊...”
我腰间佩的,正是前世她最爱的冷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