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礼堂惊梦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却已裹着开学季特有的喧嚣，钻进外国语学院的大礼堂。谭小小捏着妹妹谭霜霜塞过来的家长会流程单，指尖被纸张边缘磨得有些发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礼堂顶部旋转的吊扇——三叶片转得慢悠悠，像极了她此刻昏昏欲睡的脑袋。
“姐，你撑住点，等下辅导员要讲教材和军训服的事，都是重要的。”谭霜霜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无奈的叮嘱。小姑娘刚满十八，背着崭新的双肩包，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眼里满是对大学生活的期待，唯独提到自家姐姐，语气里总免不了掺点“操心”。
谭小小含糊地“嗯”了一声，勉强直了直腰。她昨晚赶方案到凌晨三点，今早被妹妹硬从床上拽起来，此刻坐在密密麻麻的家长中间，鼻腔里满是陌生家长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纸张油墨味，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她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意刚窜上来，又被耳边辅导员温和却平稳的声音给压了下去——那声音像极了大学时教授讲的理论课，字正腔圆，却自带催眠效果。
台上的辅导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浅蓝色衬衫，手里拿着个文件夹，正一条一条念着注意事项：“……教材发放分两批，明天上午8点到10点是英语专业，下午2点到4点是小语种专业，大家记得提醒孩子带校园卡；军训服下周一开始领，领的时候要试穿，不合适的当场可以换，尺寸表在门口的公告栏上，大家散会后可以去拍一下……”
谭小小盯着辅导员衬衫上的纽扣，听着“教材”“军训服”“校园卡”这些词在耳边循环，脑袋里的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自己大学报到时，也是这样坐在礼堂里，只不过那时她是学生，现在却成了“家长”。不对，是“家长代表”，毕竟她只是姐姐，不是真的家长。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一阵浓重的睡意覆盖，她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的。
“姐！”谭霜霜又拽了拽她的袖子，这次力道重了点。谭小小猛地惊醒，眼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生理性泪水，茫然地看向四周——周围的家长要么在低头记笔记，要么在跟身边人小声交流，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小动作。她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刚想跟妹妹说“没事”，就见辅导员已经走下讲台，换了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上来。
“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外国语学院的院长。”男人的声音比辅导员洪亮些，带着点威严，“今天召集大家来，除了跟大家同步开学事宜，更想跟大家聊聊咱们学院的培养理念……”
院长的发言从学院历史讲到师资力量，又从教学特色谈到就业前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可在谭小小听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她昨晚没睡够的疲惫彻底爆发，刚才被妹妹拽醒的那点精神头很快消散，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她试着睁大眼睛，可视线里院长的身影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一片嗡嗡的白噪音。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靠在椅背上，睡得格外沉。直到一阵清晰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位同学，醒醒，开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