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妇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乎吼道:“我买你的酒,你还问我要送酒的钱?”

若初理所当然,声音平缓:“如何不能要?我也不能白送呀,我这酒已经送到了地方,再给你送,自然得要钱了。”

妇人跳着脚的喊:“哪有这种道理,买你的酒,你还不包送呀?”

若初平静道:“我当然是包送的,这不是送来聚香楼了吗?

我已经送到了地方,你再让我送到别的地方,自然得给脚钱了,我凭什么替你白跑?”

周围有了哄笑声,胖妇人想打打不过,讲理讲不过,卖惨卖不过。

周围没人向着她,气得脸上由红转了紫,怒道:“不和你多说了,你把酒卸了吧。”

若初应了句:“好嘞”又把车向前推了两步,停在了聚香楼门前。虎子招呼过一个伙计,两人把两坛酒卸了下来。一坛抬进了聚香楼,一坛放在门边不管了。

妇人肉疼的看着酒,不知怎么弄好了。旁边有人闻着酒香,想赚便宜问:“大嫂,你这酒也拿不走,不如便宜点卖了吧,我打二斤,给你六个铜板可好?”

妇人气歪了鼻子,六个铜板想买她二斤酒,这是想来抢不成,气的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想赚奶奶的便宜,奶奶就是把酒倒了,也不会卖给你。”

男孩又活了过来,跳着脚的喊:“对,倒了也不卖给你。”

说着一脚踹向酒坛,哗啦一声,原本就破了的酒坛,这回全碎了,一坛子酒洒到了地上。

周围哄笑声响成一片,这回一个铜板也没了。

若初收了聚香楼的银子,向虎子哥道了谢,不理哭嚎着打孩子的妇人,推起车忙着回家。

一位贵妇拦在了若初车前,若初以为是不小心与贵人相撞,看这贵妇的打扮她招惹不起,赶紧调了下车头,想绕过去。

贵妇又移了一步,双眼含着泪道:“姑娘,我能请你去聚香楼坐坐吗?”

若初看一眼贵妇,觉得奇怪,这样的人不是自己可以交往的,还是离的远一些好。

若初笑笑:“夫人,我家里还有事忙,请您让让。”

张妈妈擦了泪,递过二十两银子:“姑娘,刚才我们夫人闻着酒香,是五两银子一坛对吗?这里有二十两,我们买四坛。也不用姑娘送,我们有马车,去你家拉可好?”

虽不敢与这样的贵妇交往,可银子是实在的,若初赶紧把银子接了过来,笑出了一口的银牙:“多谢夫人了,我在前面带路,夫人上车随我来吧。”

女儿连副手套都没戴,一双手粗糙,且冻的通红,袁夫人心疼的泪水直流,说不出话来。

张妈妈赶紧道:“姑娘,你推车太慢了,我们的车就在那边,大的很,把你的车放马车上,你指路,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若初看向张妈妈指的那边,一辆两匹马拉的阔气马车停在路边。精美的红木车厢配着金丝绸布棉帘。车厢顶部写着个大大的赵字。一个打扮的像小姐的姑娘守在车边,正向这边望着。

若初看一眼贵妇,再看看自己这辆破旧的独轮木车,有些犹豫了,这是什么情况?莫不是碰上拐子了?要把自己骗上车卖掉?

再看看,实在不像,别说那辆马车,就是这贵妇身上随便拿出一件首饰,或是衣服,也够买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姑娘了,哪有这么阔气的拐子。

摸了摸刚揣起来的二十两银子,实在舍不得,下了决心,又担心的问:“我这车破,不会刮坏了你们的马车吧?”

袁夫人险些哭出来,张妈妈赶紧接了话:”姑娘放心,车后面原也是放东西的,这木头车,能刮坏什么,外面冷,姑娘快随我们上车吧。”

若初点了头,随着贵妇向马车走来。袁夫人想替女儿挡着点风雪,张妈妈拉着夫人向前:“夫人,有话到车里说,外面太冷了。”

袁夫人擦着泪快走了几步,想让女儿尽早进入车厢。车夫来放独轮车,若初不放心的在下面看着,全家的生计全靠这车推出来,没放好前,她可不放心进到车里。

车夫边固定着独轮车边问:“姑娘,你家在哪里?这城里的路我全熟悉,你告诉我地址就行。”

“城北二条巷大叔知道吗? 我家住那里。”

车夫惊奇道:“城北二条巷,这么远,姑娘的酒是从二条巷推过来的?”

若初笑笑:“对,是从二条巷推过来的,常来城南送酒,走习惯了也就不远了。”

车夫直摇头:“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雇辆马车,靠走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吧?”

若初不大在意:“我走的快,一个时辰够了,自家酿的酒卖的便宜,雇车不划算。”

“那酒不是五两银子一坛吗?如何雇不起车了?”

“穷人家,能省一点是一点,酒是五两银子一坛,可那真的是十年的陈酿,我家里也不多。”

女儿不上车,袁夫人也不舍得上车,听着女儿与车夫的对话,更是心疼的泪水连连。

十八年了,女儿长到了十八才第一次见面。这十八年,孩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车夫很快固定好了独轮车,张妈妈催着夫人和姑娘上车,玲儿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个,和自家小姐一模一样的女子,心里充满了好奇。

袁夫人先上了车,回手来拉女儿,若初怕自己的粗手硌 到夫人娇嫩的手,不敢把手递过来,踩着木凳利落的上了车。自己手粗,怕给丝绸车帘挂花了,没敢自己挑帘子。

袁夫人挑起了帘子让女儿先进,若初一脚踏进车厢,立时后悔了。

这车厢的地面居然铺着白色长毛绒毯,自己一脚便踩了一个鞋印。现在不向里走,就堵住了车门,向里走又怕踩脏了绒毯,进退两难。

袁夫人看出了女儿的为难,忙催促道:“不碍的,姑娘快进去吧。”

张妈妈也上了车,代替夫人挑着车帘,让着夫人进门。若初没了办法,尽量迈的步子大些,到了一侧的软榻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