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月牙儿似的眼。那双眼红肿着,盛满了惊惧与卑微的泪,眼底是一片枯槁的死寂。
她看见我,愣住,眼底掠过一丝茫然的惊艳,随即是更深的慌乱,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身子缩了缩,像一只受惊的雀鸟。
“你……你找谁?”声音嘶哑,带着未散的哭腔。
我的目光落在她未来得及完全藏起的手腕上。那里,几道青紫色的指印狰狞地盘踞着,像扭曲的寄生虫。
她猛地一颤,彻底将手藏到身后,嘴唇哆嗦着,努力想挤出一个笑:
“没、没事……不小心磕、磕到了……”
那一点魂灵深处的温暖印记,与眼前这具饱受摧残、卑微麻木的躯壳,剧烈地冲突着,割扯着我的心脏。
她不该是这样的。那个在月下有着清澈眼瞳的女孩。
“我……”
我喉咙发紧,灵炁在指尖微澜,是悲悯也是滔天的怒意,
“我能帮你。”
她惶惑地看着我,像是没听懂。
我不再言语,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她害怕地往后缩,我却轻轻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腕。
她冰凉的皮肤在我指尖下颤抖,我开始为她疗伤。
3
数年修为在丹田内流转,九尾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
最精纯的生机灵炁,自我相握的指尖,涓涓流入她体内。滋养血肉,抚平创伤。
她猛地一颤,眼中露出极度不可思议的神色。手腕上那狰狞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淡,那灼热的痛楚正在迅速消退。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又抬头看我,嘴唇哆嗦得厉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别怕,”我声音放得极柔,像月光流淌,
“我是来报恩的,六年前,你救下的灵狐,可还曾记得?”我看向她,笑着说。
……报六年前,那月光下,一袭稚嫩衣襟的恩情。
原来她叫柳玉娘,
之后我留了下来,以家中遭灾、前来投奔的远房表妹为由。
她孤苦无依,丈夫赵文桌嗜赌酗酒,动辄打骂。我的到来,起初让她无措,但见我并无恶意,且那夜之后,她身上的伤痕竟真的神奇愈合,她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默许了我的存在。
赵文卓,那个一身横肉、眼泛浑浊油光的男人,偶尔醉醺醺回来,瞥见我时,会露出令人不适的打量,但或许因我容貌气度不似凡人,他暂时只是嗤笑几声,并未立刻发作。
玉娘的日子,是看不到头的黑暗。赵文卓不在时,她便缩在角落,沉默地做着缝补,眼神空洞。我曾劝说,她却答以夫为天,我意识到困住她的从不是赵文卓。
我每日为她渡入灵炁疗伤时,她眼中才会有一丝微弱的光亮。疗伤的过程,于我,是巨大的耗损。凡人之躯承受不住过于霸道的灵力,我需将自身灵炁炼化得极为温和,一点点驱散她体内的淤伤与沉疴。丹田内的灵珠光芒日渐黯淡,甚至不得不动用了根本——一条尾骨中蕴藏的百年修为,凝成更温润的灵珠,夜夜为她抚慰新伤旧痕。
她的身体在我夜复一夜的灵炁滋养下,竟渐渐有了出乎意料的变化。不仅伤痕消退,连常年贫瘠粗糙的皮肤,都变得细腻光滑,莹润生光,甚至比她年少时更显娇嫩。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柔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