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停了,蝉也不叫了,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不住的呜咽,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
王猛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刚刚那股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战友们也都低下了头,没人再敢看我。
我死死地抓着沈瑶的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到她紧绷的下颚线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任由我抓着。
过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时间已经静止,她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推开我,也没有骂我,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我抓着她胳膊的手上。她的手心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却异常的温暖。
“松开。”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沙哑。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巨大的情绪宣泄之后,是无尽的空虚和后怕。我完了,当众顶撞上级,还抓着女连长崩溃大哭,这下肯定要被打包送回去了。
也好,回去了,就再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我闭上眼,等待着审判。
“王猛。”沈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
“到!”王猛一个激灵,站得笔直。
“五十公斤,十公里。跑不完不准吃饭。”
“啊?”王猛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不懂吗?”沈瑶的眼神扫过去,像刀子一样。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猛脸都绿了,但还是不敢有半句废话,转身就朝器械室跑去。
整个连队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处理完王猛,沈瑶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心里一沉,王猛都五十公斤了,我这个始作俑者,怕不是要直接被绑在靶子上当活靶子使了。
“你,”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我面前,“把脸擦干净。”
我愣住了。
那是一块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手帕,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在这个年代,随身带手帕的男人不多,女人,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军人,更是少见。
我呆呆地看着那块手帕,没有接。
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直接上前一步,拿起手帕,有些粗鲁地在我脸上一通乱擦。
她的动作很重,像是擦枪一样,擦得我脸生疼。
但我没有躲。
因为我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不是花香,也不是脂粉香,就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她嘴上训斥着,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些,“陈启光要是知道他弟弟是这个德性,估计得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
提到我哥,我的眼眶又是一热。
“别哭了。”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也软了下来,“回去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明天早上交给我。”
说完,她把那块被我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的手帕塞进我手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一句:“其他人,解散。”
人群“哗”的一声散开,各自回了宿舍,没人敢多说一句,只是路过我身边时,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我一个人站在训练场上,手里攥着那块温热的手帕,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