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放过我了?
一千字的检讨,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根本不算惩罚。
回到宿舍,里面静悄悄的。我的床铺在角落,之前总是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被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旁边还放着一个干净的搪瓷缸,里面泡着几片胖大海。
我的桌上,那张我哥唯一留下的照片,被人用布擦得干干净净。照片上,他穿着军装,笑得一脸灿烂,牙齿比天上的太阳还白。
我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拂过他年轻的脸。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在食堂碰见了沈瑶。她正和几个干部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
我打了饭,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吃没两口,一个人影端着餐盘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是白天那个被罚跑十公里的王猛。
我心里一紧,抓着筷子的手都僵住了。
他不会是来找我寻仇的吧?
“看什么看?吃饭!”他扒拉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没敢说话,埋头猛吃。
“今天……那什么,”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闷闷的,“我说话有点冲,你别往心里去。”
我愣住了,抬头看他。
他脸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着,就是不看我:“你哥……是条汉子,我们都佩服他。你……你也不赖。”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样,端起餐盘,飞也似地跑了。
我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这么别扭的一面。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失眠。梦里,没有哥哥浑身是血的质问,只有一个清冷的背影,和一块带着肥皂香味的手帕。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写好的检讨,敲响了连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还是那道清冷的声音。
我推开门,沈瑶正坐在桌前,低头看着一份文件。晨光从窗外洒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让她那冷硬的轮廓都显得温柔了几分。
她的桌上,除了文件,还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两个年轻军官的合影。其中一个,是我哥陈启光。而另一个,虽然年轻许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沈瑶的父亲,沈司令。
我哥……竟然和沈司令认识?
我正发着呆,沈瑶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掠过我手里的检讨,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脸还疼吗?”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昨天被她用手帕“擦”过的地方,现在还有点感觉。
“不……不疼了。”
她“嗯”了一声,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药膏,扔给我。
“擦擦,别留疤,看着碍眼。”
我低头一看,是友谊牌的雪花膏。
我捏着那管雪花膏,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连长,我……”
“检讨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她打断了我的话,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把检讨放在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她又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