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挽留,没有声音。只有雨打青石,噼啪作响,像碎玉崩裂。
三年前成婚那夜,她送我一支竹哨,说是漠北传来的老物件,吹一声,人就来了。她说:“一吹即应,永不失约。”
我收着,从没用过。
因为我知道,真正在乎的人,不用哨子也会来。
可今夜,我从怀里摸出那支竹哨,轻轻放在廊柱下。
约断了。
它也没用了。
我一步步走下石阶。
山门将闭,守门弟子远远望见我,没敢出声。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青霄门都知道。
可没人拦她拿走残卷。
也没人拦我离开。
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是别的什么。玄铁软甲早已湿透,压着肩骨生疼。背上的无名古剑一言不发,像它这些年陪我经历的一切。
我走过演武场,走过我们曾一起练剑的回廊,走过她最喜欢的那棵老梅树。它还没开花,枝干在雨中扭曲如枯骨。
我知道,从今往后,这里不再有我的位置。
我不是被逐出师门。
我是自己走的。
因为有些东西,早就不在了。
三年婚姻,换不来一句“我信你”。
她信一个三月的小师弟,不信一个十年的丈夫。
她信他说的话,不信我做的事。
她信他能振兴青霄,不信我一直在守护青霄。
我不恨。
也不怨。
我只是终于明白,有些人,你守得住她的人,守不住她的心。
就像这雨,你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世。
石阶湿滑,我走得慢,但没回头。
身后是家,是门派,是曾经以为能终老的地方。
前方是江湖,是风雨,是未知的路。
可我不再是那个忍让守护的萧沉舟了。
我是开始学会割舍的,萧沉舟。
雨还在下。
雾越来越浓。
我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身影没入山门外的夜色。
青霄门的灯火,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消失。
像一场梦醒了。
我摸了摸腰间剑柄,冰冷。
但手稳。
剑还在。
人还在。
路,也还在。
我不回头。
也不能回头。
因为回头,只会看见幻灭。
而我,还得往前走。
哪怕前路无家。
哪怕此生无灯。
只要剑未断,人未倒,我就还能走。
走到哪算哪。
走到哪,哪就是归处。
雨声盖过脚步。
山风卷着湿气扑在脸上。
我走出十里,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剑鸣。
不知是她练剑,还是风过剑穗。
我不想知道。
也不再关心。
我只知道,从今夜起,我不再为谁而战。
也不再为谁而留。
残卷给了,婚也散了。
心门关了。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江湖很大。
青霄很小。
小到容不下一个真心人。
我萧沉舟,不恨江湖。
只厌虚情。
雨停时,天快亮了。
我站在山道拐角,抬头看了眼东方。
灰云裂开一道缝,光透出来。
像剑锋划破黑暗。
我整了整衣甲,继续前行。
身后的青霄门,终成过往。
而我,才刚开始。
学会放手。
学会独行。
学会,不再等谁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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