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依玲6岁被抄了家。

她哭丧着找娘,娘在哪里?

她很彷徨,到处是人。

嬷嬷拎着她耳朵,害得她踮起脚。

嬷嬷丢下很多很多酸臭味的衣服,拿着藤条狠狠抽在她身上。

她泪珠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

小小年纪的她知道一条规则:不停的搓衣才不会挨揍。

她进了浣衣尚,日日夜夜的衣服让她的手皱皮了,起泡了。

8岁那年。

依玲听别人说,当舞姬才女不用当浣衣女。

她去报名才知道,要孝敬银。

她没银子,也没有赚钱的途径,只会洗衣,但是洗衣是没有钱的。

她想到了偷。

偷谁不是偷?

偷浣衣局掌印的。

刚踏入浣衣局内部,就被一名太监发现。

“谁准许你进来?”

“是……是……掌印……”

依玲磕磕巴巴,她抓急的揪着衣角。

“你是怎么认识老祖宗的?老祖宗让你来干嘛?”

太监恶狠狠,他职责是当好护家犬,每个人闻闻味也就知道该不该放行,达官贵人的味道又香又醇,哪像小女孩那酸臭的汗味,一股子洗衣粉。

“我……不知……”

依玲没说话,就被一巴掌打断,她像断线风筝啪的摔倒地上,她习惯了挨打,只是怕会不会被抓进大牢里?会不会跟她阿爸一样,被砍了头。

“哭哭唧唧干嘛?”

远处一名高高瘦瘦的长衫男子,懒懒的伸了个腰。

太监吓得跪倒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老祖宗太可怕了,他是从司礼监调下来的,和宫里的妃嫔熟络,又打断过别人的腰,喝过人血吃过人肉,听别人说他是倦了才下来养老的。

“来拿钱,入教坊司。”

依玲倔强的撑起来,她不想日日夜夜洗衣个没停,也不想洗完衣服连口剩饭都吃不着。

“钱,谁人不爱,你又知淮河教坊司有多脏?伶人想走都走不掉,是玩具,是木偶,是礼物,唯独不是你自己。”

“在浣衣尚一辈子我宁愿死,现在我想活着,活着很难。”

“行吧,银子归你了,等你名动淮河时再来还。”

依玲迷糊的接过银子,眼看着掌印走回屋,那太监还跪着,她便静悄悄的去教司坊送银子,瞧着人家喜笑颜开,在谱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她眉宇终于舒展开。

好日子来了。

入教坊司可不仅送银子就行,一房会有一群宫女在依玲身上摸索,唧唧呀呀的给出评价,皮肤嫩光滑否,上身丰挺大否,臀部撅弹实否。

幸好她很合格,才有进二房资格。

高挑严峻的教习手持木棒拍打在桌上。

“才情、舞姿总是相辅相成,你很纯欲、很漂亮,外面多的是,接触的是贩夫走卒,他们总是来排队,发泄完就忘记你,你永远都被困在黑窑子中直至烂臭,没有人会来救你,生病了扛着,直到死后被抬出来;可你若会琴棋书画,才子为你歌颂,贵胄但求一面,王公但求一舞,最次仍旧有被赎身的机会。”

“现在是你们选择自己命运的时候。”

看着其他人选了自己心仪的琴棋书画其中一样,依玲却没有动。

“我选谱舞曲。”

娘从小给她谱曲练舞,她想成为这样的人。

“嚯,你们居然出了个人物,路还没会走就想着跑,你能谱我还教不了呢,难道让教坊首席教你?什么东西,喜欢谱曲是吧,全部人陪她一起谱,花魁只有一名,谁谱得第一就上席吃饭,其他人饿着肚子等早餐那点可怜的稀粥吃,毕竟咱们淮河教坊司只靠花魁吃饭,其他人都是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