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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江城被连绵的雨幕笼罩，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苏晚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桔梗花”花店的屋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骨上的锈迹。
这家开在老巷深处的花店，是她回国后发现的意外惊喜。店主似乎对桔梗花情有独钟，门头挂着淡紫色的干花串，玻璃窗上贴着手绘的桔梗图案，连空气中都飘着若有似无的清苦香气——那是桔梗花特有的味道，像极了她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要进来避雨吗？”
温润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苏晚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指尖还沾着些许泥土，显然是刚打理完花草。
是这家店的店主。苏晚之前来买过两次花，却从未看清过他的脸，只记得他说话时，声音像被雨水洗过的青石，干净又带着点凉。
“不了，谢谢，我等朋友。”苏晚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心脏却不合时宜地加速跳动。这双眼睛太像了，像极了七年前那个总爱坐在香樟树下，安静画画的少年。
男人没再坚持，转身回了店里。玻璃门合上的瞬间，苏晚看到他身后的花架上，摆满了含苞待放的桔梗花，白的像雪，紫的像雾。
七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她抱着画板躲在香樟树下，少年撑着伞走过来，伞沿向她这边倾斜了大半。“画桔梗吗？”他问，声音和现在一样好听。
那天她画的是学校后山的桔梗花海，紫莹莹一片，像打翻了的颜料盘。少年蹲在她身边，看了许久，突然说：“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还有……无望的爱。”
那时她不懂什么是无望，只觉得能和他一起看雨、看花，就是全世界。直到他突然搬家，只留下一本画满桔梗花的素描本，和一句没头没尾的“等我回来”。
雨越下越大，苏晚的朋友还没来。她看着玻璃门内的男人，他正低头修剪花枝，侧脸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柔和。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想买花吗？”男人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讶异。
“嗯……”苏晚的目光扫过花架，“要一束桔梗，白色的。”
男人应了声，转身去取花。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苏晚的视线落在他放在柜台上的左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片小小的桔梗花瓣。
心，猛地一缩。
七年前，少年为了帮她摘悬崖边的野生桔梗，摔在石头上，手腕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她哭着给他包扎时，他笑着说：“这样也好，以后看到疤痕，就想起你啦。”
“你的疤痕……”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
男人包扎花束的动作顿了顿，抬手摸了摸手腕，淡淡一笑：“很多年前不小心弄的，忘了具体怎么回事了。”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或许只是巧合吧，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失而复得的故事。
“好了。”男人将包好的白桔梗递给她，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清新雅致，“十五块。”
苏晚付了钱，接过花束，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她慌忙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