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玄长老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林默,苏清雅。你二人早年由家族定下婚约。然,仙道无情,以实力为尊。林默十年蹉跎,难望仙途,已是宗门笑柄。苏清雅天资卓绝,已被宗主亲收为记名弟子,前途无量。此婚约,已成阻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默那张平静得近乎死寂的脸,继续道:“今日,奉宗主口谕,此婚约,就此作废!苏清雅,即刻起,与林默再无瓜葛!”
“轰!”人群彻底炸开了锅!退婚!当众退婚!这简直是比“宗门之耻”更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默的脸上!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灼热,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苏清雅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苍白如纸。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中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不敢再看林默,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林轩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弧度,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他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胜利者的施舍和怜悯。
林默依旧低垂着头。广场上的风似乎更冷了些,吹动他洗得发白的灰袍下摆。十年间在无数角落响起的“废物”、“垃圾”、“耻辱”……那些声音仿佛瞬间汇聚成洪流,汹涌地冲击着他的耳膜。铁玄长老冰冷的话语,林轩刻薄的嘲讽,苏清雅无声的痛苦,周围无数道针扎般的目光……这一切,都化作了无形的山岳,重重压在他的肩头。
没有人看到,他宽大袖袍中,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刺破了皮肉,渗出的温热液体,缓缓濡湿了粗糙的布料。一丝猩红,沿着他紧握的指缝,悄然滴落在他破旧的鞋尖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暗色,很快又被尘埃覆盖。
他的脊背,在如山般的压力下,依旧挺得笔直。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屈辱的辩解,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默,仿佛一尊被风霜侵蚀殆尽的石像。
青岚宗的“思过崖”,名副其实。它位于主峰西侧最偏僻、最荒凉的角落,整日被阴冷的罡风呼啸着吹过,裸露的黑色岩石嶙峋狰狞,寸草不生。这里灵气稀薄得可怜,别说修炼,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干涩的尘土味。与其说是思过,不如说是放逐。
林默的居所,不过是崖壁上向内凿出的一个浅浅石洞。洞口用几块粗糙的木板勉强挡风,里面除了一张冰冷的石榻,一个破旧的蒲团,别无他物。这里,是宗门对他这个“耻辱”的最终定位——一个自生自灭的角落。
他盘坐在冰冷的石榻上,洞外呼啸的风声像是永无止境的呜咽。十年了,从最初的茫然、不甘,到后来的麻木、死寂,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枯井。可今日广场上那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自以为坚硬的心防上,重新凿开了血淋淋的裂痕。
苏清雅被长老们强行带走时那最后一眼,痛苦、歉疚、绝望……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得他灵魂都在颤栗。林轩那胜利者般的嘴脸,铁玄长老那如同宣判死刑般的冰冷话语,还有周围那些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所有的声音、画面,此刻都在他脑海中疯狂翻搅、放大,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