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帝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寒部公主寒香见入宫那日,一身素衣如雪,眼神冷过紫禁城的冬。 他为她建宝月楼、容她祭亡夫、允她不行跪拜之礼。 直到那夜他发现自己颁下的旨意竟出不了养心殿,才惊觉这紫禁城的权柄,已在不知不觉中滑入那双从未让他真正触碰过的冰冷之手。

1 寒英入宫闱

朔风卷着细雪,扑打在紫禁城的朱红宫墙上。乾隆十九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琉璃瓦上积了薄薄一层白,宛若披孝。

宝月楼内,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一室清冷。

寒香见独自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纷飞的雪花。她一身月白孝服,乌发如云,仅簪一朵素银珠花。容颜如玉,清极冷极,仿佛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雕琢而成。眼眸抬起时,似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无悲无喜。

“娘娘,皇上驾到了。”宫女哈丽古丽轻声禀报,话音里带着几分怯。

寒香见似未听闻,依旧望着窗外。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明黄袍角映入眼帘。

“香见,朕命人从寒部运来了你喜爱的雪莲,还有雪狐皮褥子…”弘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件藏青常服,试图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寒香见缓缓转头,目光掠过他,无一丝波澜:“皇上费心。只是雪莲离了天山,不过寻常花草;雪狐困在宫中,皮毛也会失了光泽。”

弘历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你不喜欢这些也无妨。朕已下旨,让你族人多送些寒部特有的熏香、器物来。宝月楼西殿正在改建,仿寒部帐殿样式…”

“皇上是要将紫禁城都改成寒部吗?”寒香见轻声打断,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可惜纵然宫阙万千,也非妾家乡。”

弘历凝视着她冰雪般的侧颜,心中那股得不到的灼烧感愈发强烈。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讨他欢心?唯独这个寒香见,他倾尽帝王之能讨好,却连她一个真心的笑容都换不来。

“香见,朕知道你心系故土,思念…”他顿了顿,终是不愿提起那个名字,“但既已入宫,何不试着接纳眼前人?”

寒香见终于正眼看他,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冷如刀锋:“皇上说的是。既入宫闱,妾自当谨守本分。不过—”她话锋一转,“皇上若真怜妾思乡,可否允准一事?”

“但说无妨!”弘历急忙道,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允我每日有一个时辰独处,不需任何人打扰。妾想静心祈祷,为族人祈福。”

弘历怔了怔,没想到是这般简单的请求,当即点头:“准!自然准!朕还会下令,任何人不得在此期间打扰你,包括朕自己。”

寒香见微微颔首:“谢皇上恩典。”

那日后,宝月楼每日申时闭门,除哈丽古丽外,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帝亲自下的令,无人敢违抗。

无人知晓,在这一个时辰里,寒香见并非祈祷,而是透过哈丽古丽,悄然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

哈丽古丽不仅是寒香见的贴身侍女,更是寒部精心培养的暗卫,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她每日借采购之名出宫,将寒香见的指令传递到宫外寒部族人手中,再将外界消息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