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被风卷着斜斜打下来,许小满把伞撑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手里的伞比她平时用的大不少,握在掌心沉甸甸的,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属于沈墨行的气息。
她走得不算快,踩着积水的路面,听着雨点敲在伞面上的“哒哒”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沈墨行递伞时的样子,他那句“早点回学校”,还有……他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目光。
那道被雨水浸出的白痕,应该没被看出什么吧?
许小满抬手看了看手背,白痕已经淡了些,只剩下一点浅浅的印记,像被冷水激过的痕迹。
她松了口气,加快脚步拐进学校侧门。
回到宿舍时,林薇薇和张琪正围在桌前吃零食。
“小满回来啦!”
林薇薇抬头看她,“没淋湿吧?外面雨好像变大了。”
“没有,借了把伞。”许小满把伞收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放在门口的伞桶里,“就是风有点大。”
张琪往她手里塞了块饼干:“快过来暖暖,我刚烧了热水,给你倒杯?”
“好呀,谢谢。”许小满接过饼干,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没怎么缓解那股深藏的空落感。
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看着窗外渐渐密集的雨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沈墨行目光扫过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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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了周末。
许小满趴在书桌上,对着摊开的课本唉声叹气。
桌角放着一叠写满字的稿纸,是她抄了一半的知识点。
沈墨行上次留的作业,让她把第三章抄两遍,下周上课交。
“还得接着抄啊……”她嘟囔着,拿起笔,手腕转了转,认命地低下头。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可脑子里却总想着别的事:后山的小猫最近好像不常来,想摸了……
林薇薇正对着镜子试新衣服,转头问她:“小满,周末打算干嘛呀?我和张琪约了去市中心逛街,要不要一起?”
许小满摇摇头,扬了扬手里的笔:“不了,沈教授留的作业还没抄完呢,得赶紧弄完。你们去吧。”
“好吧,”林薇薇撇撇嘴,“那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不用啦,你们玩得开心点!”许小满笑着摆摆手,目送她们出了门。
宿舍里安静下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暖洋洋的。
许小满却下意识地往阴影里挪了挪,目光扫过桌角的稿纸,又飘向门口。
那把黑色的伞还在伞桶里,伞面干净。
她咬了咬笔杆,心里默默盘算着:作业赶紧抄完,到时候上课把伞和作业一起交给沈教授,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笔尖终于划过最后一个字,许小满把笔一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哒”声。
她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把抄好的两张纸叠整齐,塞进课本里,心里松了口气。
抬眼看向窗外,天空又变得灰蒙蒙的,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没露面,正是她喜欢的天气。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凉风灌进来,带着草木的湿意。
“正好。”她嘀咕了一句,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件薄外套穿上,又拿起早上特意留的火腿肠,是特意给后山那只橘猫准备的。
那只猫很亲人,上次她偷偷在它食盆里倒过鸡腿,之后每次去,它都会主动蹭她的裤腿。
许小满抓起钥匙和手机揣进兜,轻轻带上门,脚步轻快地往学校后山走去。
路上没遇到多少人,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倒让她觉得自在了不少。
快到后山那片小树林时,她已经能隐约听到猫叫了。
越靠近小树林,猫叫声越清晰。
许小满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那半根火腿肠,剥开包装纸,香味很快散了开去。
“咪咪?”她轻轻喊了一声,声音放得很柔。
话音刚落,一道橘色的影子就从树后窜了出来,尾巴高高翘着,“喵呜”叫着朝她跑过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饿啦?”许小满蹲下身,把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在地上,看着橘猫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挠着猫的下巴,指尖能感受到它温热的皮毛和急促的心跳。
橘猫吃完火腿,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又转身往树林深处跑,跑两步就回头看她,像是在邀她跟上。
许小满笑了笑,跟了上去。
她知道橘猫要带她去看什么,上次它就是这样,把她领到一个废弃的石墩旁,石墩下藏着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眼睛还没睁开,软乎乎地挤在一起。
果然,走到石墩边,就能听到微弱的“嘤嘤”声。
橘猫跳进石墩的凹陷处,低头舔着小猫的毛。
许小满蹲在旁边看了会儿,心里软乎乎的。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她疑惑回头,沈墨行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似乎是刚从这边路过,看到她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顿了顿。
“沈、沈老师?”许小满惊得差点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您怎么在这里?”
沈墨行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石墩里的小猫身上,又落回她沾了点泥土的指尖,声音平静:“过来取份实验数据,后山有个临时监测点。”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你经常来这里?”
“嗯、偶尔来喂喂猫。”许小满的手指蜷缩起来,刚才摸过猫的掌心还残留着温度。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
橘猫似乎不怕生,见沈墨行站着没动,居然慢悠悠地走过去,用尾巴扫了扫他的皮鞋。
沈墨行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猫,没动,只是看着许小满,忽然问:“你很喜欢小动物?”
“啊……还好吧。”许小满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有点发慌。
她怕他再问下去,怕自己说错话。
风又吹了起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
许小满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目光不自觉地避开沈墨行的视线,落在他握着文件夹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和他的人一样,透着股清冷的整洁。
而她的鼻尖,又开始闻到那股清冽的血香了。
沈墨行的目光在石墩里的小猫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轻轻扫过许小满紧绷的侧脸,没再多问,只是颔首道:“我先走了。”
“哦、好的。”许小满连忙应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给她让出通路。
他迈步离开,脚步依旧沉稳,文件夹夹在臂弯里,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天黑得早,早点回宿舍。”
“……嗯,好。”许小满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低着头小声应道。
直到沈墨行的身影消失在树林尽头,那股清冽的血香也跟着淡去,许小满才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重新蹲回石墩旁,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脸颊,刚才他回头那一眼,总觉得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自己想多了吗?
橘猫蹭了蹭她的膝盖,发出“喵呜”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小满摸了摸它的头。
“还是赶紧回去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周二的早晨,天依旧阴沉沉的。
许小满被林薇薇拽着,比上次早了十多分钟到教室,里面稀稀拉拉坐了没几个人。
“看吧,早来就是好,想坐哪坐哪。”林薇薇放下书包,径直选了第四排的位置,“不前不后,既能看清黑板,又不用太紧张。”
许小满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时松了口气,比起第二排,这里确实让她自在多了。
她从包里摸出课本,指尖刚碰到封面,就想起那把还没还的伞,“差点忘了,伞还得还给沈教授。”
“什么伞?”张琪刚坐下,闻言好奇地问。
“上周下雨,在学校后面借了沈教授的伞。”
许小满解释道,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等会儿该怎么开口。
林薇薇眼睛一亮,凑过来压低声音:“哇,你们居然又偶遇了?沈教授是不是特别绅士?我就说他看着就靠谱!”
“就、就是顺手借了把伞而已。”
许小满脸颊有点热,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这节课他不会又提问吧?我上次抄的知识点都快背下来了。”
“应该不会吧,”张琪翻着课本。
“他好像不常提问,上次估计是看你走神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讲的内容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个基因伦理的案例,我回去还查了资料呢。”
林薇薇撇撇嘴:“再有意思也没他本人有意思啊。你看他戴眼镜的样子,斯文又禁欲,而且身高我感觉应该有一米八五往上……”
许小满没接话,只是望着讲台。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说话声也热闹了些。
许小满把那把黑伞从包里拿出来,靠在椅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这节课出乎意料地顺利。沈墨行依旧讲得条理清晰,偶尔穿插几个案例,课堂气氛不算沉闷,也没再点名提问。
许小满全程捏着笔,强迫自己跟着他的思路走,虽然偶尔还是会被那强烈的血香勾得走神,但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下课铃响起时,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手心都有点出汗了。
“呼,总算熬过来了。”林薇薇伸了个懒腰,收拾着书包,“看来沈教授把上次的事忘了,没再找你麻烦。”
张琪也笑:“我就说吧,他不是那种揪着小事不放的人。”
许小满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抄好的笔记和那把黑伞,站起身:“你们先走吧,我去把这个交给沈教授,顺便把伞还了。”
“需要等你吗?”张琪问。
“不用啦,你们先回去。”许小满摆摆手,看着她们走出教室,才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去办公室的路上,她心里有点打鼓。
上次在办公室被他盯着看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加上周末在后山的偶遇,总觉得这次去不太一样。
走到办公室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沈墨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许小满推开门,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走过去,把笔记和伞放在桌角:“沈老师,这是您上次让我抄的知识点,还有……谢谢您的伞。”
沈墨行抬眸,目光在笔记和伞上扫了一眼,淡淡道:“放着吧。”
“嗯。”许小满点点头,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该立刻走还是再说点什么。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
那股清冽的血香又开始在鼻尖萦绕。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沈墨行没抬头。
许小满如蒙大赦,她快要忍不住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手腕还没碰到门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
几乎是同时,一股浓郁、鲜活的血腥味猛地钻进鼻腔。
不是她平时喝的动物血那种腥膻,而是清冽中带着醇厚,瞬间击中了她所有的感官。
是沈墨行的血!
许小满浑身一僵,慢慢转身。
只见沈墨行垂着眸,右手捏着一枚美工刀,左手食指上正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顺着指腹往下滑,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似乎刚被划伤,正微微蹙眉,像是有些意外。
可那血液的香气,已经像野火一样在她体内燎原。
“呃……”许小满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理智在那股致命的诱惑面前瞬间崩塌。
胃里的空虚感被彻底点燃,两颗小尖牙冒了出来,带着锐意在唇齿间突出。
对面的沈墨行看着她的唇中慢慢伸出来的尖牙,眼中露出了然的神情。
眼前阵阵发黑,只有那抹鲜红越来越清晰,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
好香……太香了……
她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几步就冲到书桌前。
沈墨行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抬眸时,镜片后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许小满一把抓住他流血的手指,根本顾不上思考,甚至没看他的表情,就低下头,将那根带着血珠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液体在舌尖炸开,那股醇厚又干净的气息瞬间灌满了口腔,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她所有的饥饿和躁动。
她闭着眼,本能地吮吸着,尖牙抵在他的指节上,却因为贪恋这滋味,没舍得用力咬皮肤。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沈墨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沉默。
许小满吸了几口,混沌的脑子才后知后觉地清醒了一瞬。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沈墨行近在咫尺的目光,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邃,仿佛在观察一只终于显露习性的小动物,平静得让她脊背发凉。
她嘴里还含着他的手指,尖牙尚未收回,嘴角沾着的血迹清晰可见。
“唔!”许小满吓得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门板上。
残留的血腥味还在,可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慌。
她暴露了。
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是吸血鬼的事实。
沈墨行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尚未收起的尖牙,缓缓抬起流血的手指,指尖的血珠已经凝固。
他没说话,只是用拇指轻轻擦过伤口,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平静无波。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小满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只被抓住把柄的猎物。
沈墨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指尖还残留着被她含住时的温热触感,以及那瞬间刺破理智的尖锐存在感。
他缓缓放下手,指尖的血迹已经不再流淌,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看来我猜的没错。”
许小满的尖牙在唇间若隐若现,眼睛里的红色正一点点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褐色,只是此刻盛满了恐惧和无措。
沈墨行伸手将她嘴唇上残留的血迹慢慢抹去。
“小满同学,”
低头靠近她,目光落在她渐渐恢复原状的瞳孔上,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了然的笃定,“是吸血鬼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块巨石砸进许小满心里,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平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审视,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
原来……他早就怀疑了。
他在试探她,用自己的血,逼她露出了原形。
“我……”她终于挤出一个音节。
沈墨行却没再追问,只是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的血迹,动作从容得像是在处理实验台上的污渍。
他抬眸看她,目光依旧平静:“不用紧张,我不会让人把你抓走。”
许小满愣住了,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那股刚被安抚下去的饥饿感,又随着他指尖残留的血腥味,一点点冒了上来。
她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才勉强没让尖牙再次露出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墨行抬眸看向许小满,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色,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试探:“我的血,好喝吗?”
许小满头垂得更低,他都知道了,“还、还行。”
刚才那几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的感觉,还清晰地留在感官里,醇厚、清冽,带着一种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满足感。
那是她从未尝过的滋味,比任何动物血都要诱人千百倍。
“还要不要继续?”沈墨行的声音又响起,平静得像在问“要不要喝水”,指尖却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引诱。
许小满猛地摇头,头发都甩了起来:“不、不要了……”
万一他突然翻脸就不好了。
沈墨行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许小满抬起头,眼里满是茫然。
“你跟我签一份血液供应协议,”
他一字一句道,“做我的实验观察对象和助手,帮我处理一些基础数据和样本,给我提供吸血鬼生活习性和数据。作为交换,我可以定期给你提供血液,新鲜的,干净的,足够让你不再挨饿。”
“实验观察对象?”许小满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给我……血?”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年处于饥饿状态的她,每天都在为“下一顿”发愁,动物血只能勉强吊着命,稍微晚点就会头晕眼花,更别提像普通学生一样正常生活。
“稳定的血液供应”这几个字,她做梦都想要。
沈墨行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动摇,继续道:“只是基础工作,可能会做些小实验,不难。而且我的研究室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许小满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理智告诉她,跟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类做这种交易,太危险了。
可身体里那股持续不断的饥饿感,还有刚才那短暂的满足感留下的余韵,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答应他”。
她太饿了,饿到快要撑不下去了。
看着她眼里挣扎的神色,沈墨行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仿佛笃定她会答应。
办公室里那股清冽的血香,还在若有若无地飘散着,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最原始的渴望。
许小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吟,却带着无法逆转的动摇:“……真的吗?”
沈墨行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放在协议书旁:“只要你签字,就有效。”
许小满看着那支钢笔,又看了看协议上“新鲜血液”的条款,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胃里的空虚感再次清晰起来,像是在催促她做出决定。
成为实验助手,被他观察又如何?总好过每天活在饥饿和暴露身份的恐惧里。
至少这样,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上课、生活,不用再偷偷摸摸找动物血充饥。
她拿起钢笔,笔尖悬在签名处。
最后看了沈墨行一眼,他正看着她,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许小满咬紧下唇,不再犹豫,在乙方那一行落下自己的名字——“许小满”。
字迹因为紧张有些歪歪扭扭。
沈墨行拿起协议看了一眼,确认签名无误后,从抽屉里拿出印泥:“按个手印。”
许小满依言按下红印,小小的指印落在签名旁,像个醒目的标记。
沈墨行将协议对折,放进文件夹里:“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来实验室了,我会给你血。”
“……好。”许小满放下钢笔,手心里全是汗。
她站起身,感觉腿有点发软,像是刚做完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沈墨行将文件夹放进抽屉,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
许小满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手碰到门把时,身后传来沈墨行的声音:“明天下午三点,到生物实验楼302室找我。”
“嗯嗯。”她应了一声,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风有些冷,吹在脸上却让她清醒了些。
许小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血腥味。
她和沈墨行之间,从这一刻起,被一份用血液和秘密写成的协议,紧紧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