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墨行到实验室时，许小满已经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了。
她面前摊着实验记录，手里捏着支笔，却没怎么动，只是盯着纸面发呆，米白色的毛衣衬得她整个人像团安静的棉花。
“来了。”沈墨行放下钥匙，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
许小满抬起头，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看记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嗯，沈老师早。”
她其实看不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只是按沈墨行教的，把每天的体温、饮食，甚至“能量补充”后的状态一一记下，像写日记一样。
“这里写错了。”沈墨行走过来，用笔圈住她写的“昨晚有点困”，“要写具体时间，还有……”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情绪波动。”
许小满哦了一声，拿起笔改，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就是……有点想睡觉，算情绪吗？”
“不算。”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
签协议当时他说“只是记录，不做伤害你的实验”，现在看来，倒像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让她留在身边。
中午休息时，许小满坐在窗边翻那本《吸血鬼传说考据》，手指划过插画上尖牙的图案，忽然抬头：“沈老师，书上说吸血鬼怕大蒜，是真的吗？”
沈墨行正在整理试剂，闻言动作顿了顿：“你试试？”
她立刻摇摇头，把书合上：“不想试。”
许小满把书推到一边，看着窗台上那盆刚抽芽的仙人掌，忽然伸手碰了碰嫩芽，指尖被绒毛刺得缩了缩。
“沈老师，你说它什么时候能长大？”
沈墨行刚好整理完最后一瓶试剂，闻言看过去：“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
他走过来，顺手拿起旁边的小喷壶，往仙人掌根部浇了点水，“急不来。”
许小满没接话，只是看着他浇水的动作，阳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道浅淡的疤痕在光下若隐若现，是上次她没控制住力道，尖牙划破的地方。
她忽然低下头，指尖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小小的仙人掌。
“补充能量”时，许小满靠在沙发上，看着沈墨行手腕上的朱砂痣，忽然说：“其实你不用每天记这些的，我感觉……我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沈墨行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顶：“不一样。”
他没说哪里不一样，把记录册翻到新的一页，在“今日状态”后写下：“平静，无异常反应。”
窗外的天色暗下来，实验室的灯亮着，映着两人安静的影子。
傍晚，许小满回宿舍了，沈墨行发动车子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手下发来的补充信息：【旧储物柜在实验室负一层，周教授上周申请过一次钥匙权限。】
负一层是废弃的标本室，常年锁着，他有阵子没去过了。
沈墨行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有些事，还是亲自去确认更稳妥。
实验室负一层的楼道积着薄灰，应急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得墙壁上的旧标语模糊不清。
沈墨行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排排玻璃标本罐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周教授的旧储物柜在最里面，铁制的柜门锈迹斑斑，锁孔里塞着半片枯叶。
他从口袋里摸出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锁芯。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几本泛黄的实验笔记，一个掉漆的保温杯，还有个用黑布裹着的小盒子。
沈墨行拿起盒子，入手比想象中沉，拆开黑布一看，里面是支注射器，针管上的刻度已经模糊，但管壁内侧隐约能看到淡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他皱了皱眉，又翻了翻那几本笔记，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上面是周教授潦草的字迹：“受试体反应异常，需加大剂量观察……”
后面的字被撕掉了。
沈墨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把注射器和便签放进证物袋，又将柜子恢复成原样。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沈墨行把袋子放在桌上，盯着那支注射器看了很久，直到手机亮起，是许小满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宿舍窗台上有一盆多肉，顶端冒出个小小的绿芽。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嗯”，又觉得太冷淡，补了句：“养得不错。”
没过几秒，那边回了个小猫滚地板的表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