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砚秋看着那块兵符,忽然想起父亲也有一块类似的兵符,是义军的统领符,父亲把它藏在老宅的房梁上,后来老宅被金兵烧了,兵符也没了。她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会在临安府当差?府里的人,不都是主和派吗?”

顾云舟苦笑了一下,拿起案上的青瓷茶盏,抿了口凉茶:“我考科举进来的。当年母亲说,只有进了官场,才能有机会为父亲报仇,为中原百姓做事。可进来后才知道,朝堂早就被主和派把持了 —— 他们怕义军抗金会得罪金人,坏了议和的好事,所以要把义军赶尽杀绝。上个月,平江府有个义军的据点被端了,三百多个义军,还有老人孩子,全被活活烧死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密令,放在案上,密令是用桑皮纸写的,上面的字迹潦草,还沾着点墨渍,右下角盖着临安府尹的朱红大印:“这是昨天府里下的密令,上面写着,凡是查到藏有义军联络图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押入大牢,等候发落。老周已经被关起来了,若是我把你交出去,你和你父亲的旧部,都难逃罪责。”

沈砚秋拿起密令,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墨渍,像是触到了鲜血。她知道临安府尹李大人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去年冬天,金兵南下,李大人还派人给金兵送了金银财宝,说要 “安抚金人”。这样的人,怎么会管义军的死活,怎么会管中原百姓的死活?

“那你想怎样?” 她抬起头,迎上顾云舟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眼睛,里面藏着坚定的光。

顾云舟拿起那卷残纸,仔细看了看,残纸上的瘦金体写着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只是 “疏影” 二字被虫蛀得只剩一半:“这残卷的修复,还需要多久?我看这纸页脆得很,得用楮纸浆补虫蛀,再用云母粉固色,最后还要裱褙吧?”

沈砚秋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懂古籍修复:“若是顺利,三五天就能好。不过这纸是北方的楮纸,我这里的楮纸浆不够细,得再舂捣两天,不然补上去会脱层。”

“好。” 顾云舟点了点头,把残纸放回案上,“这三五天里,我会帮你瞒着府里的人。你尽快把残卷修复好,然后想办法把联络图交给淮南的义军。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帮了你 —— 府尹大人早就怀疑我对义军心慈手软,若是被他知道,我母亲在乡下的老家,怕是要遭殃。”

沈砚秋看着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真正的英雄,不是要在战场上杀多少敌人,而是要在危难时,守住心里的道义。” 顾云舟就是这样的人吧 —— 他明明可以不管这件事,甚至可以把她交出去邀功,可他却选择了帮她,哪怕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我答应你。”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三日后的晚上,我会在城外的破庙里,把修复好的残卷交给义军的人。到时候,我会把你的腰牌还给你,绝不会连累你。”

顾云舟又叮嘱了几句,说府里可能会派暗探来查,让她把残卷藏好,修复时尽量关着门,别让外人看到。他还说,若是遇到危险,就去巷口的药铺找王掌柜,王掌柜是他父亲的旧部,会帮忙。

等顾云舟离开后,沈砚秋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