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手一扬。
“不要!”萧听竹扑上去抢,可幡条已进了香炉。
猩红火舌骤然蹿起,吞噬了陈旧布料。
萧听竹脑子一片空白,右手不管不顾地伸向那燃着火苗的香炉口。
“呜……”
蚀骨剧痛从掌心蔓延,白皙肌肤迅速被灼伤出水泡。
泪水汹涌而出,可他依旧拼命探手去够。
沈缨在一旁看着,眼神晦暗几度明灭。
“够了!”她伸手一捞,将萧听竹扯离滚烫的香炉。
“萧听竹!是你自己在沈家遭难时,转头进了公主府富贵窝!这会惺惺作态给谁看!”
沈缨脖颈涨红,怒吼道。
“不是这样的,当时我父亲……”萧听竹几乎就要说出来。
沈缨忽然像想起什么,“对,你父亲萧晏,萧丞相,他连夜上书构陷将军府,被女帝投入大狱,结果居然安然无恙出来了,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萧听竹愣住了。
眼前的女人,眼中只有刻骨寒意,和滔天的恨意。
那恨意如此纯粹而浓烈,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缨不再理会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离去。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萧听竹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树干,身体一点点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目光投向那只香炉,再也寻不到一丝布帛的痕迹,连火星也熄灭了。
什么都没有了。
心口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过了很久,萧听竹才起身,浑浑噩噩地下山。
谁知刚回到公主府门口,萧宅的小厮就驾着马车匆匆来寻他。
“大少爷,萧大人他,今日不知听谁嚼舌根说了您的事,心疾骤发,现在……,您快回萧宅见他一面吧!”
08
萧听竹脑子轰的一声。
马车一路疾驰,可等他赶到萧宅的时候,只见满屋寂静。
所有人都神情哀戚,有几个丫鬟在悄悄抹泪。
老管家陈伯脚步沉重上前:“大少爷,节哀顺变。”
萧听竹反应迟钝半拍,“你说什么?”
“我要见父亲。”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上房。
床上,萧听竹曾经慈爱的父亲,正双眼紧闭,脸色死灰地躺在那里。
他颤抖着被灼伤的手,轻轻抚上父亲银灰的发丝。
“父亲,您走了,留听竹一个人,听竹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死寂的房间里,徒留嘶哑的呜咽声。
当晚,萧家宗亲就说要直接下葬。
萧听竹红着眼拦在房门口:“按丧礼,父亲应该停灵七日,谁都不许带他走!”
萧家二伯不屑蹙眉:“萧驸马,您父亲当初触怒女帝,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对萧家唯恐避之不及,还有谁会来吊唁?”
他一摆手,就让下人闯进去:“何况萧家的财产都在您那一百零八抬聘礼里送进长公主府了,哪还有闲钱办丧礼。”
婆子们冲上来把萧听竹扯开,他死死扣紧门扉,“我父亲荫庇了族人这么多年,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们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可任凭他如何挣扎阻挠,萧父的遗体还是被带走了。
曾经位极人臣,前呼后拥的萧丞相,如今一口薄棺材便潦草入土了。
萧听竹眼窝深陷,面容枯槁,宽大的孝服穿着空空荡荡的。
待他一步一踉跄走回长公主府时,却见朱色大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