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夏在清姨娘的悉心照料下渐渐长大，转眼已是三岁的小人儿。她继承了生母的清丽容貌，眉眼如画，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明澈的眸子，看人时总带着超乎年龄的沉静。
这日清晨，罗妈妈为如夏梳着双丫髻，小声叮嘱：“今日要去给夫人请安，小姐切记莫要多言，跟在姨娘身后便是。”
如夏乖巧点头。三年来，她已慢慢摸清了这个家的门道。父亲沈侯爷身为镇远侯，虽不常在内院走动，但治家严谨；主母沈夫人表面宽和，实则对妾室与庶出子女多有防备；而生母清姨娘因着商户出身和丰厚嫁妆，虽不愁用度，却始终谨小慎微，处处以夫人为尊。
到了正院，已有几个孩子在厅内等候。八岁的沈如骁已初见少年风姿，端正坐在左下首；六岁的沈如勇却坐不住，正摆弄腰间玉佩；四岁的沈如月穿着粉缎绣蝶裙，被乳母牵着手，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刚进门的如夏。
“清姨娘到——”门外丫鬟通报。
清姨娘牵着如夏缓步进门，先向主位行了大礼：“妾身程氏携四小姐如夏给夫人请安。”
沈夫人今日穿着绛紫色万字纹对襟衫，头戴赤金嵌翡翠抹额，端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椅上，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才淡淡道：“起来吧。如夏近来可好？瞧着气色不错。”
如夏依礼问安：“回母亲话，女儿一切都好，谢母亲关怀。”
沈夫人点点头，目光转向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你们几个做兄姊的，平日也多关照些妹妹。”
如骁起身称是，如勇随意应了声，如月却嘟着嘴：“她才不是我妹妹，她姨娘是商户女，低贱得很！”
厅内霎时寂静。清姨娘脸色白了白，却仍强撑着笑意。如夏垂着头，小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月姐儿休得胡言！”沈夫人出声呵斥，语气却不甚严厉，“乳母怎么教的规矩？带下去好好反省。”
如月被带下去时还不服气地瞪了如夏一眼。如夏心中明了，这四岁的孩子哪懂什么“商户低贱”，必是平日听多了身边人的闲言碎语。
请安结束后，清姨娘带着如夏往回走，途中恰遇成姨娘领着五少爷如英走来。如英今年二岁，瘦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清姨娘安好。”成姨娘浅浅行礼，她原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举手投足间仍带着奴婢特有的谦卑，“五少爷，快给清姨娘和四姐姐问好。”
如英怯生生地行礼，声音细若蚊蝇。如夏还立时注意到他衣袖下隐约有青紫痕迹，不禁多看了一眼。成姨娘敏锐地察觉，忙将如英往身后拉了拉，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
“娘亲，五弟弟手上好像有伤。”回院后，如夏小声对清姨娘说。
清姨娘叹了口气，屏退左右才低声道：“成姨娘性子软，她院里的下人惯会拜高踩低。加上五少爷体弱，不得老爷看重，难免有受委屈的时候。”
“那母亲不管吗？”
“夫人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清姨娘苦笑，“咱们自己院中的事尚且要谨慎，哪还能管别处？夏儿记住，在侯府，少看少听少说，方能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