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瑾年穿着皇后常服，仪态万方地出现时，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一样的震惊，一样的探究，一样的难以置信，以及…劫后余生的悚然。
无需多言，只这一眼，彼此便已确认。
对方也回来了。
殿内气氛凝固，落针可闻。
良久，秦昭雪先开口，声音干涩：“…那场大火，好热。”
苏瑾年缓缓走到主位坐下，指尖冰凉：“冷宫的地，好冷。”
又是一阵沉默。
“萧彻…”秦昭雪念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
“相府和将军府…”苏瑾年闭了闭眼，“一百三十七条人命。”
秦昭雪拳头骤然攥紧，指节发白。她秦家满门忠烈，保家卫国，最后却落得个通敌叛国、满门抄斩的罪名！血染长街！
“我的孩子…”秦昭雪声音哽咽，那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苏瑾年看向她，目光复杂：“那碗落子汤，是我送的。”
秦昭雪猛地抬头，眼中恨意复燃，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理智压了下去。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但下令彻查、借此将我秦家兵权一步步架空的人，是萧彻！默认甚至推动朝臣弹劾我父亲骄纵跋扈、纵容家奴行凶的人，也是他！”
“而最终，下旨将你我两家满门抄斩的，还是他！”苏瑾年接过了她的话，语气冰冷如刃。
真相血淋淋地剖开在前世。
她们鹬蚌相争，真正的渔夫，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看似被她们摆布左右的帝王。
她们终日打雁，最终叫雁啄了眼。
可笑，可悲，可恨！
秦昭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盯着苏瑾年，直截了当：“苏瑾年，你我都回来了。这辈子，你怎么说？”
苏瑾年迎上她的目光，这位将门虎女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却少了前世的浮躁，多了历经生死后的沉凝与清醒。
“贵妃娘娘，”苏瑾年缓缓起身，走到秦昭雪面前，伸出手，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与坦诚，“前尘恩怨，皆为人算计。这一世，你我若再斗，便是亲者痛，仇者快，愚不可及。”
秦昭雪看着她伸出的手，又看向她清亮坚定的眼眸。
死过一次，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敌人。
家破人亡的仇恨，远比争风吃醋、后宫倾轧来得更猛烈，更真实。
她猛地握住苏瑾年的手，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对方的指骨，但声音却压抑着一种达成共识的决绝：“好！苏瑾年，前世你死我活，今生…暂且联手！”
“不是暂且，”苏瑾年反握住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那条孤高的龙椅，该换个人坐了。”
秦昭雪凤眸陡亮，锐气逼人：“正合我意！”
两人相视，眼中再无仇怨，只剩下历经地狱烈火淬炼后、即将燎原的复仇火焰与勃勃野心。
苏瑾年忽地勾唇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前世不曾有过的肆意与调侃：“既如此，合作总需诚意。我承诺你，日后你若想养面首，我为你打掩护，如何？”
秦昭雪一愣，随即竟也扬唇笑了起来，明艳夺目，带着她独有的嚣张与狂妄：“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许诺你，他日你若想篡位，我亲自为你屠了那条负心龙！”
一笑泯恩仇。
凤仪宫中，弃后与屠龙贵妃的盟约，于此缔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