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祭典,供奉米菩萨,今年轮到我家献上新米了。
我垂着眼,不敢多看那石像,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就在我准备把新米敬献给那石像时,石像慈悲的笑容在我眼前扭曲,化作了祖母痛苦嘶吼的脸。
一张早已入土为安的脸!
那些平日里熟悉的乡邻、长辈,甚至是我身边的父母,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
父亲痛苦地说:“……不能再……轮到我们家了……”
“……但规矩……破了规矩……所有人都会……”
……
除夕夜的冷,是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那种。
村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祠堂广场中央那堆巨大的篝火,空气里弥漫着新米蒸熟的香气。
一年一度的祭典,供奉米菩萨。自我有记忆起,年年如此。
那尊半人高的石像就立在祠堂大门前,被火光映得明暗不定。它那张脸我看了二十年,圆润、模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慈悲,从未变过。
村里人说,是它保佑着我们风调雨顺,米粮满仓。
可我只觉得它那笑容,假得很。
今年轮到我家献上新米了。
父亲推了我一把,眼神示意我上前。我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米,一步步走向石像。
我垂着眼,不敢多看那石像,心里莫名有些发慌。越靠近,那股子霉味越重,几乎盖过了米香。
终于走到近前,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发抖的手,将碗高高捧起,准备敬献给那石像。
就在我抬眼的刹那,石像石质的表面突然像水波一样荡开,五官疯狂地扭曲,颧骨凸起,眼眶深陷,皮肤爬满熟悉的皱纹。
变成了我祖母的脸!
那张我童年记忆里最慈祥的脸,此刻却扭曲到变形,写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惊恐。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巴大大地张开,像是在发出最凄厉的惨叫,却没有一丝声音。
“啊!”
我尖叫一声,双手猛地一抖。白色的米粒和那只陶碗飞了出去,砸在石像的基座上。
所有的诵唱声、锣鼓声戛然而止。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上百双眼睛,密密麻麻,全都聚焦在我身上。那些平日里熟悉的乡邻、长辈,甚至是我身边的父母,他们的眼神全都变了。
不再是平时的麻木或伪装的热情,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漠然。
老村长从人群里走到我面前,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祭品已被菩萨选中。羁押,静候吉时。”
没有疑问,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就好像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立刻有两个高大的同族男人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被他们拖着,走向我家那座黑黢黢的祠堂。
我被推进祠堂后面一个狭小的隔间。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关上,然后是落锁的沉重声响。
房间里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床薄被,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灰尘和香烛混合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是门缝底下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规律。是我父亲。他在门外走来走去,守着。
恐惧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我被选中了?
选中做什么?祭品?为什么?就因为打碎了一只碗?
那石像的脸……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