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开口，声音像风穿过枯枝：“杏花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她向我飘来几步，“告诉你娘...我不怪她了...”
白狼突然焦躁地咆哮起来，扯女子的衣角。女子幽幽叹息，随风飘出门外，消失在夜色中。
我瘫坐在柴堆里，浑身冷汗。马老六爬过来，老泪纵横：“看见了吧？这就是苦水村！活人死人混着过！冤魂不散啊！”
那夜我宿在马老六的窑洞，辗转难眠。半夜时分，隐约听见院子里有动静，透过窗缝一看，只见马老六跪在月光下，用那仅存两指的手拼命挖地，嘴里喃喃自语：“挖出来...都挖出来...罪证都在这里...”
三
第二天我醒来时，马老六已经不见了。院子里有一个新挖的坑，旁边扔着一个铁盒子。盒盖敞开，里面是一些发黄的信纸和账本。
鬼使神差地，我翻看了那些东西，是王世宏的私账和往来信件。触目惊心的记录：某年某月某日，逼死佃户某某，强占土地多少；某年某月某日，送黑风队多少大洋，灭门某某...
最后一封信格外诡异，是王世宏写给自己儿子的遗书，墨迹斑驳，似乎被泪水打湿过：
“吾儿亲启：若你看到此信，说明我已不在人世。苦水村罪孽深重，皆由我起。年轻时以为权力钱财可换一切，到头来连最心爱之人的尊重都换不回。秀兰至死不肯原谅我，杏花...我更无颜面对。我所有子女中，唯你是明媒正娶所生，望你洗净罪孽，重振家门...若其他子女来寻，可适当周济，但不必相认...”
落款处却被狠狠涂黑，旁边有一行潦草小字：“都不配！都不配！”
我愣在原地，浑身发冷。
王世宏似乎不知道我的存在？那母亲为什么让我来寻亲？
红绣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找到想要的了？”她不知何时来到院子，倚着土墙抽烟。
我猛地转身，举起那封信：“这怎么回事？王世宏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红绣娘叹了口气：“杏花没告诉你？也是，这种丑事...”她磕磕烟袋，“你娘原是沈秀兰的丫鬟，王世宏强占了她，事后怕秀兰知道，给了些钱就打发了。那时你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她望向远方的沟壑：“杏花是个烈性子，宁愿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也不愿再纠缠。后来听说王世宏悔过了，想找你们母子，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至死都不知道杏花有了孩子。我也是看到你才想明白的。”红绣娘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娘让你来寻亲，不是要你认祖归宗，是要你用王世宏之子的身份，解救苦水村啊！”
她指着干裂的土地：“王世宏死后，他的财产由几个远房侄子霸占着，继续欺压百姓。只有正统继承人才能夺回产业，还给村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