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躺着，一动不动，如同躺在钉板之上。末世废土的残酷不曾击垮他，战友的牺牲让他悲痛却更加坚韧，但此刻，来自最亲密之人的杀戮算计，带来的是一种足以将人彻底湮灭的冰冷和孤寂。
窗外的光线渐渐西斜，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像是无声滋长的恶意。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以及……一个男人内心世界轰然倒塌后，死一样的寂静。
2
时间在死寂的伪装中缓慢爬行。
林夜紧闭着眼，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像拉满的弓。苏婉清的心声不再是连续的句子，而是断续的、毒蛇吐信般的碎片：
【神经毒素……黑市……老K……功勋点不够……】 【陈风大哥会给的吧？毕竟是为了他的大业……】 【还得再试探一下，真傻还是假傻……】
每一个念头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林夜的神经。他能感觉到苏婉清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审视着，衡量着。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眉头紧锁，像是被梦魇住，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老公！你醒了？”苏婉清几乎立刻凑上前，脸上的担忧表情无缝衔接，甚至比刚才更浓烈几分，“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呢。”她伸手，想替他擦去并不存在的冷汗。
林夜下意识地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指尖。
空气凝滞了一瞬。
苏婉清的手僵在半空，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惊疑。
【躲什么？难道真的察觉了？不可能！我演技天衣无缝。】
她顺势将手落下，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依旧温柔，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刚才好像很不安。”
林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水……”
“好，你等着，我刚晾了温水。”苏婉清转身去倒水，背影窈窕。
林夜的目光却落在床头柜那把水果刀上——刚才她用来削苹果的那把。刀锋在渐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用刀？太明显……还是下毒最稳妥。】
她的心声适时传来。她端着一杯水回来，小心地扶起他一点，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水温恰到好处。但林夜知道，这平静温柔之下，是汹涌的杀机。他啜饮了一小口，水流过喉咙，却带不起丝毫暖意。
“慢点喝。”苏婉清柔声说着，“等你好了，我给你煲你最爱的汤。”
【加了料的汤。】
林夜猛地呛咳起来，剧烈地扭过头，手臂看似无力地一摆——
“啪嚓！”
水杯被他“不小心”碰到地上，摔得粉碎。温水溅湿了苏婉清的裙摆。
“啊！”她低呼一声，后退一步。
“对…对不起……”林夜喘着气，眼神带着一丝“虚弱”的慌乱，“我…我没拿稳……”
苏婉清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心疼：“没事没事，一个杯子而已，你没伤着就好。”她蹲下身去收拾碎片。
【笨手笨脚！真是废物！】 【不过……这反应倒真像个虚弱的病人。】
林夜靠在枕头上，剧烈咳嗽掩盖着他急促的呼吸和冰冷的眼神。时机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