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链锁住我的脚踝.每走一步.都与汉白玉的地面撞出绝望的哀鸣。
我.前镇北将军之女.林惊瓷.被当做一件贡品.正被押送往暴君萧彻的寝宫。净身.焚香.穿上这身薄如蝉翼的纱衣.不过是为了取悦一个传说中以鲜血为酒.以人骨为柴的怪物。
袖中藏着的淬毒银簪.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最后归宿。要么.刺穿他的喉咙。要么.了结我自己。林家的女儿.绝不受辱。
寝宫的门被推开.浓重的龙涎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殿内烛火摇曳.将一个高大的人影投在地上.像一头蛰伏的凶兽。他背对着我.一身玄色龙袍.宽肩窄腰.仅一个背影.便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过来。”
他开口.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石磨过.带着金属般的冷意。
我握紧袖中的银簪.指尖冰凉.一步步走向他.走向我既定的死亡。他缓缓转身.一张俊美到极点的脸暴露在烛光下。剑眉入鬓.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片沉寂的、看透生死的漠然。
他比传说中更年轻.也更……危险。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扑上来.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我.目光像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剐过我的皮肤、骨骼.似乎想看透我的灵魂。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几乎要忍不住出手。
就在这时.他却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那张巨大的龙床。他没有看我.只是弯下腰.整理了一下枕头。
就在他抬起枕头的那一刹那.我的呼吸.停滞了。
烛光下.一块温润的、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静静地躺在他的枕边。
那是一块只剩下半边的龙纹玉佩.断口处参差不齐.边缘已被摩挲得无比光滑。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二十年前.京城最冷的那个冬天.我将我最心爱的玉佩掰成两半.一半给了那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却用一双狼崽子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小乞丐。
“这个给你.”我当时说.“以后饿了.就拿它去换吃的。我们一人一半.就不算是我施舍你的。”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准备赴死的最后一刻.在我以为人生只剩下绝望的此刻。
我看见暴君伸出手.拿起那半块玉佩.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漆黑的眼眸里.那片万年不化的冰川.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我.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混杂着痛苦、狂喜和无尽思念的复杂情绪。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忘了反抗.忘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
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姐姐。”
他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浓重的哽咽。
“我等了你二十年。”
**2.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姐姐”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早已死寂的心湖中炸开.掀起滔天巨浪。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张俊美而冷酷的脸.试图将他与记忆中那个瘦弱、倔强的小乞丐重叠在一起。
怎么可能？
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一个是主宰生杀的暴君.一个是挣扎在泥淖里的蝼蚁。
“你……是谁？”我的声音干涩.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