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冶咧嘴，露出一口与幽火同色的牙。“聪明。”她不再多言，独臂虚空一抓，那枚黯淡的鸢键便自巨键盘上剥离，落入她掌心幽火之中。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键身在幽火中扭曲、发红，仿佛在抗拒。烬冶低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独臂稳如铁钳，以自身神识强行镇压键中残存的混乱律动。
云殊静立一旁，七色触律丝无声探出，如虹桥般连接着鸢键与他的心神，调和着重锻过程中狂暴的能量流。若非他精准控制，烬冶的幽火早已将键内可能残存的“余韵”彻底焚毁。
片刻之后，幽火骤熄。
烬冶掌心躺着的已非原先的律键，而是一面边缘仍发着红光的薄镜，镜面模糊不清，内部似有云雾流动。
“忆声镜。”她喘着粗气递过来，“只能显影一次，看你想看的。”
云殊接过，触手冰凉。他神识沉入其中。
镜面云雾陡然散开——
【忆声镜·影现】
画面晃动，是墨鸳的第一视角。他正于深夜疾行，并非在其作画的封笔阁，而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禁地“星阵台”。手中捧着的并非画笔，而是一只盛满深红液体的玉碗——是他的血。
他跪于天晷之下，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在冰冷的星仪玉台上疯狂绘制着一幅……没有面孔的人形图卷。每一笔落下，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周身灵韵也随之黯淡，仿佛正在将自身的生命与灵魂强行注入那幅图中。
就在最后一笔即将完成的瞬间，一道纯粹的、扭曲的“影”自星晷阴影中悄无声息地蔓延而出，那影子的轮廓……竟与云殊自身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墨鸳似乎有所察觉，骇然回头。
视角戛然而止。
忆声镜“咔嚓”一声，碎裂成齑粉，从云殊指缝间流散。
他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如雪，比他的发色更甚。那影子的轮廓，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最沉重的锁。
“……兄长？”
他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几乎被岁月尘封的字眼。
“看到什么了？”烬冶皱眉问。
云殊尚未回答，那幅由墨鸳鲜血绘成的、留于星阵台上的“无面图”，竟自虚空中汲取流散的血雨与星光，蠕动、膨胀，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它没有脸，没有五官，空荡荡的“面部”转向云殊，发出簌簌的、像是纸张摩擦般的声响：
“……我……记得……那吞噬律法的影子……”
它“看”着云殊，无形的目光却沉重地压在他身上。
“把你的脸……借我……我便指认……”
3 第三章：借面指认
云殊凝视着那无面的形影，纸页摩擦般的声音还在空中簌簌作响。血雨未停，沾湿他苍白的发梢，带来冰冷的腥气。
他未发一言，却缓缓抬起手。一缕纤细的银色触律丝自他指尖探出，并非探向那无面之灵，而是轻柔地覆上自己的半边脸颊。
一丝轻微的、仿佛琉璃剥裂的细微声响。那银丝从他面上揭下一层极薄的光影，那光影承载着他此刻半边的容颜——冷峻的轮廓，紧抿的唇线，以及那只映着混乱天象的右眼。
云殊的半边脸仿佛瞬间失却了些许神采，略显苍白模糊。而那层光影则飘向无面之灵，如同面具般，轻轻贴合在那空无一物的“面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