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还只是个孩子,喜欢在河边采野花,用苇叶编小船,偷偷幻想着山外世界的少女。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成了“祭品”,成了“河神的新娘”。

第四章:准备

决定既下,在集体生存的压力面前,一切同情和犹豫都被强行压制下去。

小荷家被日夜看守起来,美其名曰“保护新娘,免受邪祟惊扰”,实则是防止他们一家逃跑。村里人开始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态度对待小荷一家。他们送来自家都舍不得吃的精细口粮、崭新的红布,眼神里却充满了愧疚、闪躲,甚至是一丝诡异的敬畏。

小荷被移到了一间打扫干净的厢房。母亲哭晕过去好几次,父亲则一夜白头,整日蹲在门口,抱着头,不说一句话。

马神婆来了。她带来了一匹粗糙但颜色刺眼的红绸布。几个妇人含着泪,沉默地围着木然如同人偶的小荷,为她量体裁衣,制作“嫁衣”。没有喜庆,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凉。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悉悉索索,像是命运的倒计时。

马神婆还在小荷的额头、手腕点上朱砂,给她喝下用古怪草药熬制的符水,说是“洁净身心,通达神意”。小荷顺从地喝了,味道苦涩无比,喝下去后浑身冰凉。

夜里,小荷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她害怕,她恨,她不明白。她听到窗外看守的汉子低声交谈:

“唉,真是造孽……” “没办法,为了村子……” “希望河神爷收了新娘,真能下雨吧……” “小声点!别让里面听见!”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她想起隔壁家的春生哥,他前几天还偷偷塞给她一个甜嫩的苇根,两人约好等雨水来了就一起去摸鱼……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第七日,黄昏。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昏黄。陈家坳的人都聚集到了河滩上。河水几乎断流,裸露的河床扩大了很多,踩上去松软而陷脚,散发着泥腥和死亡的气息。

人们点起了火把,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麻木、紧张而又隐含期待的脸。场面诡异而寂静,没有人说话,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河水细微的呜咽。

小荷被带来了。她穿着那身鲜红的“嫁衣”,黑发挽起,插着几朵绢花,脸上施了薄粉,点了胭脂,却掩不住那份稚气和死灰般的绝望。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河泥上,身体微微发抖。她的父母被人搀扶着,早已哭得没了人形。

马神婆穿上了她最隆重的一套法衣,色彩斑斓却陈旧诡异。她围着小荷跳舞,摇着铜铃,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尖利而扭曲,像是在与冥冥中的存在沟通。

“……谨献新娘,享我俎豆……祈降甘霖,佑我四方……河神收聘,风雨顺昌……”

仪式冗长而压抑。终于,马神婆停止了舞动,她转向小荷,独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嘶声道:“吉时已到!送新娘——入轿!”

那并不是真正的花轿,而是一个用竹篾和新砍的柳条匆匆编成的狭小笼子,外面缠上了那匹红绸。几个强壮的汉子低着头,不敢看小荷的眼睛,将她架了起来,塞进了那个笼子里。

“不……不要……娘!爹!”小荷终于爆发出来,徒劳地拍打着柳条笼子,发出绝望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