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以为，她是盼着我长大有担当。
现在才明白，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给美丽腾地方的。
护士进来量体温，看我盯着门口，叹口气：“你爸妈走得急，说是邻省医院床位紧，得连夜赶过去。你别多想，好好养着，恢复好了就能回家。”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回家？
他们带着美丽走了，那个家，还算是我的家吗？
第三章
住院第五天。
护士拿着一张单子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陈招妹，你家里还没交后续的费用，已经欠费三千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摸出手机，这几天充过一次电，还是没联系上爸妈。
“我爸妈……可能还没顾上。”
护士皱着眉：“医院有规定，欠费超过三天就得停药了。你再想想办法，跟亲戚联系联系？”
我攥紧了床单。
亲戚？
我爸弟兄三个，大伯二伯家都住一个村，可他们向来跟我家不亲。
因为我妈总在村里说，大伯二伯家没女儿，将来家产没人继承，不如她有福气，能靠女儿养老。
去年大伯家盖房，想借点钱，我妈一口回绝，说“钱得留着给我家美丽攒嫁妆”。
现在去找他们，他们能帮我吗？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拨通了大伯的电话。
响了好久才接，大伯的声音很含糊：“谁啊？”
“大伯，我是招妹，我在医院……”
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哦，招妹啊，你爸妈带着美丽去大医院了？那挺好，美丽那病得好好治。你找我有事？”
我咬着牙：“医院欠费了，我爸妈联系不上，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大伯的冷笑：“借钱？你妈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你们这些没闺女的’。招妹，不是大伯不帮你，是你家做事太绝。再说了，你一个男孩子，少个肾怕啥，回家养养就好了，别在医院浪费钱。”
电话被挂了。
听筒里只剩忙音。
我盯着天花板，眼睛发涩。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少个肾，真的不算什么。
第四章
欠费的第二天，药真的停了。
伤口开始发炎，疼得我晚上睡不着。
护士来换纱布时，看着红肿的地方，摇摇头：“你这情况不能再拖了，要么联系家人缴费，要么就得办理出院。”
我知道，再耗下去也没用。
爸妈不会来，亲戚也靠不住。
我跟护士说：“我出院。”
办理出院手续时，收费处的人催着补交欠费，我说我没钱。
他们翻了翻记录，说我爸妈当初交的押金还剩几百，抵扣后还欠两千八。
“要么找人送来，要么就把你身份证押这。”
我把身份证递过去。
那是我唯一的证件，是十五岁那年，爸妈不情愿给我办的，说“男孩子办身份证干啥，又不出远门”。
现在，它成了我欠医院钱的凭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