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碎片让林薇的冷笑有些僵硬。这算什么？成功后的空虚？假惺惺的怀旧？她拒绝深想，将其归咎于鳄鱼饭后打盹般的无聊。
然而，异常开始出现。
在一次商业谈判僵持不下后，陈昊深夜回到酒店房间。他扯松领带，没有开灯，直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城市灯火。记忆里的“声音”——那是陈昊当时的内心独白——开始变得清晰，却又扭曲断续。
「…没意思…」 「…要是能…」 「…不是这样…」
然后，一句极其清晰，却又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毫无征兆地插入：「…对不起，林薇。」
林薇猛地一僵，仿佛被电流击中。
幻觉？听错了？她屏住呼吸，全力感知。
但那一句之后，记忆又恢复了“正常”。陈昊似乎因自己刚才那瞬间的失神而懊恼，摇了摇头，转身去给自己倒水，内心独白变成了对第二天谈判策略的思考。
那声道歉，像个幽灵，短暂出现又迅速消失。
林薇的心跳有些乱。她告诉自己，这只是记忆流的噪音，或者是陈昊某种虚伪的自我安慰，甚至可能是技术故障。对，一定是故障。
她压下不安，继续深入。这次，她不再漫无目的地搜索，而是直接锚定了“林薇”这个名字，以及高中时期那几个关键的记忆节点——那些她曾被狠狠伤害过的场景。
记忆流产生了剧烈的抗拒和波动，像是触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景象变得模糊、扭曲，色彩紊乱。
终于，她冲破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闯入了一段相对稳定的记忆。
是高中教学楼的楼顶天台。风很大。
年轻的陈昊，穿着蓝白校服，身影挺拔却带着少年人的单薄。他身边围着几个跟班，而记忆的“视角”正对着一个缩在角落、穿着同样校服、低着头瑟瑟发抖的瘦弱女孩——正是当年的她自己。
林薇的呼吸几乎停止。冰冷的恨意再次涌上。来了，就是这里。
她准备好目睹陈昊嚣张的嘲笑，恶毒的言语，以及那些推搡和捉弄。
然而，记忆中的陈昊，表情却有些奇怪。他脸上确实有那种惯有的、令人厌恶的痞笑，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闪烁不定，甚至…一丝勉强。他旁边的跟班正在起哄，声音嘈杂。
「昊哥，给她点颜色看看！」「就是，装什么清高！」
陈昊啧了一声，似乎被催得有些不耐烦。他上前一步，动作粗暴地抢过那女孩怀里抱着的几本书，随手扔在地上。女孩吓得一颤，头垂得更低。
典型的霸凌场景。林薇等待着更过分的举动。
但记忆中的陈昊，在完成这个动作后，却没有再看那女孩，反而有些不悦地瞪了旁边起哄最厉害的那个跟班一眼，语气恶劣：「吵什么吵！走了！」
他率先转身离开，脚步甚至有些匆忙。跟班们愣了一下，赶紧跟上，留下那个女孩独自在天台角落，对着散落一地的书本发呆。
这段记忆的“感受”也随之传来——并非预想中的得意和快感，而是一种混乱的烦躁、一种隐隐的羞愧，以及一种强烈的想要尽快逃离现场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林薇愣住了。这感觉…不对。他的恶意似乎并不纯粹，甚至像是被裹挟着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