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失踪那天,手里攥着半条青铜鱼。
那年我刚上大一,接到三叔电话时正在宿舍拆快递。电话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三叔的声音像是被水浸过,黏糊糊地从听筒里传来:“阿砚,你爷爷……没了。”
我握着美工刀的手顿了一下,刀尖划破了快递盒里的泡沫。爷爷是市博物馆的考古顾问,上个月刚带队去秦岭考察,临走前还拍着我的后背说,要给我带一块真正的秦砖当镇纸。
“怎么没的?”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说不清。”三叔的呼吸很重,“队里人说,你爷爷半夜自己进了山,第二天只在崖底找到了他的帆布包,还有……半条破鱼。”
我连夜赶回老屋。爷爷的房间已经被封存,三叔蹲在门槛上抽烟,脚边满是烟蒂,像刚烧完的灰烬。他递给我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条青铜鱼,锈迹斑斑,断口处却还泛着新鲜的铜绿。
“法医说,这鱼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三叔的指节泛白,“你爷爷一辈子跟古董打交道,从不毁东西。”
我把青铜鱼揣进兜里,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那一晚,我翻遍了爷爷的日记,最后几页字迹潦草,反复只出现一个词:龙岭。还有一行被墨水涂掉的字,隐约能辨出是“双鱼配,阴阳开”。
三天后,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找到我。他自称姓赵,递来的名片上只有一个手机号。“我知道你爷爷在哪儿,”他盯着我手里的青铜鱼,眼睛亮得吓人,“但你得把这东西给我。”
“你是谁?”我攥紧了口袋里的鱼。
“找龙岭古墓的人。”赵老板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你爷爷不是失踪,是进去了。那地方,得靠双鱼才能打开。”
他说龙岭有座汉代古墓,据传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的异人所建。考古队找了整整几十年,只在崖壁上发现过一个被封死的盗洞。“你爷爷手里的青铜鱼,是开启墓门的钥匙。”赵老板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另一半青铜鱼,纹路和我手里的严丝合缝,“这是我从一个盗墓贼手里收的,可惜只有半条。”
我盯着照片,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那句被涂掉的话。“为什么找我?”
“你爷爷在日记里写了,”赵老板舔了舔嘴唇,“他孙子懂机关术。”
我确实从小跟着爷爷学过些奇怪的本事。他教我看星象辨方位,教我听声音识机关,甚至教我用一根细铁丝打开明代的锁。那时只当是爷孙俩的游戏,如今想来,他早就在教我保命的本事。
“什么时候出发?”我摸了摸兜里的青铜鱼。
“明天一早,秦岭山口见。”赵老板起身时,我瞥见他后腰鼓囊囊的,像是别着什么东西。
三叔得知我要去龙岭,把我堵在门口骂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他从床底拖出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工兵铲、强光手电,还有一件打满补丁的冲锋衣。“这是你爷爷年轻时穿的,”他声音发哑,“遇到危险就往回跑,别学你爷爷死犟。”
包里还有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是半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龙岭的地形,一个红点被圈了无数次。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爷爷的笔迹。
第二天清晨,秦岭山口飘着细雨。赵老板带了两个人,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自称是地质大学的学生,叫小林;另一个是沉默的壮汉,背着个巨大的登山包,赵老板称他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