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片段一:1998年,南疆·勐拉小镇】 视线所及,是尘土飞扬的异域街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混合气味——硝烟未散的焦糊味、辛辣的香料、烤玉米的香气和牲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视线微微低垂,看到一双沾满泥土的男性大手正在熟练地调整一台老式尼康相机的焦距和光圈。那双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指甲缝里却嵌着洗不净的泥土痕迹——这是父亲的手!苏雨的心猛地一揪。

“明远!苏大记者!快些!医疗队的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一个戴着当地特色头巾、皮肤黝黑的年轻向导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喊道,语气急切。

“就一张!阿莱,再给我一分钟,就一张!”苏明远的声音响起,比苏雨记忆中任何录音都要年轻、充满活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情和专注,“你看那群孩子,在废墟上踢藤球,笑得那么开心。这种生命力,这种希望,他们应该被世界看见。”

视线(父亲的视角)透过取景器转向街道旁一片被战火摧毁过半的废墟。一群衣衫褴褛、赤着脚的孩子,正争抢着一个自制的藤球,他们脸上洋溢着最纯粹、最灿烂的笑容,与背景的残垣断壁形成强烈对比。父亲的手指按下快门,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那一刻的坚韧与喜悦被永恒定格。苏雨能感受到父亲心中涌动的感动和责任。

【记忆片段二:边境哨所,黄昏】 父亲和一个穿着褪色军装、脸庞被风霜刻满皱纹的老兵并肩站着,靠在简易的栏杆上。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脉,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色。

“苏记者,明天就跟补给车回去了?”老兵递给父亲一支皱巴巴的香烟,声音沙哑。 “嗯,答应了女儿,在她五岁生日前一定回去。”苏明远笑着摆摆手,拒绝了烟,“戒了,小家伙人不大,管得可严,说爸爸抽烟嘴巴臭,不肯亲。” “你是个好人,跟别的记者不一样。”老兵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他们只拍断壁残垣,只拍哭天抢地,你却总能在废墟里找到还在开的花。你让我们这些人觉得,我们守在这儿,是有盼头的。” “世界需要希望,老李。越是黑暗的地方,越需要光。我的镜头,就是想找到并留住那些光。”父亲的声音很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记忆片段三:暴雨之夜,盘山公路】 剧烈的颠簸!视线剧烈晃动。父亲正在一辆疾驰的旧式吉普车上,窗外是倾盆而下的暴雨,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也只能勉强刮开一小片模糊的视野。车灯在雨幕中切割出有限的光明。 “不对劲!”开车的司机突然惊恐地大喊,声音变了调,“前面有东西!是路障!” 刺眼的车灯照亮了雨幕中横在路中央的几棵粗大的树干和巨石。尖锐的急刹车声轮胎摩擦湿滑路面的刺耳声音!巨大的惯性让视线猛地向前冲又狠狠被拉回!碰撞声!玻璃碎裂声! 几个持着猎枪和砍刀的黑色人影,如同鬼魅般从路边的密林阴影中钻出,围拢过来。车灯照亮了他们蒙着面的脸和冰冷的眼神。 “下车!把所有设备、相机、胶卷,全都交出来!”一个粗嘎的声音吼道,枪口重重砸在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