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默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天花板破洞外渐渐暗去的光线,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厚茧。这双手曾助他摆脱 “泥腿子” 的命运,让父母为之骄傲,如今,也将是他在这个陌生时代的唯一依靠。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与思念:无论身处何地,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务。即便没有现代工具,他还有脑海中的技术,还有这双历经磨砺的手。父亲说得对,手在,希望就在。

夜幕降临,院墙外传来赶车人的吆喝:“让让!晚了赶不上西市关城门咯!” 马蹄声、车轮声,夹杂着妇人呼唤孩子的声音,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唐朝市井乐章。林默听着这些陌生的声响,心中虽仍忐忑不安,却悄悄握紧了拳头。初入机械厂时,他曾对着零件立志 “做到最好” ,如今,他也要向这个陌生的时代立下誓言:林默,你定能凭借这双手,在唐朝活下去,活得精彩,或许,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此刻,他虽身处困境,却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有了可以依靠的 “救命恩人” 。这艰难的第一步,已然迈出,未来的路,无论多坎坷,都要坚定地走下去。他闭上眼,右腿的疼痛时刻提醒着现实的残酷,可心中那簇微弱的希望之火,却在黑暗中渐渐明亮。

破晓时分,土坯房的破窗棂像支残破的竹筛,将晨曦筛成蛛网般的裂痕,斜斜洒在林默脸上。右腿的钝痛虽较昨夜稍缓,却仍像被锈蚀的铁链紧锁,每一次轻微挪动都牵扯着神经。王二柱端着豁口粗瓷碗跨进门,粟米粥上浮着几片蜷曲的野苋菜,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柴火烟熏的焦香。

“先垫垫肚子。” 王二柱将碗递来,指节上暗红的结痂随着动作微微皲裂,“今早去张大户家修犁,赏了半袋粟米,够撑些日子。” 林默接过碗,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却难以驱散心底泛起的寒意。他瞥见墙角歪斜的木犁,断裂的犁铧宛如折翼的铁鸟,断口处凝结的铁锈恰似干涸的血痂。

“这犁...” 林默摩挲着碗沿,目光紧锁在残破的农具上,“是耕到石头崩的?” 王二柱蹲下时,木凳在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可不是!生铁犁铧早磨得薄如蝉翼,两根锈钉子铆在杂木杆上,今儿刚翻第三垄地就‘咔嚓’断成两截。” 他抓起犁杆晃动,断裂处的木屑簌簌掉落,“我拿钉子补,结果木头脆得跟朽骨似的,一敲就裂。”

林默推开碗,单腿撑着木桌挪到犁旁。指尖抚过犁杆疏松的木纹,又抠了抠犁铧与木杆连接处的铁钉孔 —— 孔洞歪斜,铁锈与木屑混作一团。作为八级钳工,这般粗糙的装配工艺令他忍不住皱眉:受力点全集中在两根铁钉上,简直如同把整个犁的重量悬于发丝。

“或许...” 他喉结微动,“我能试试。” 王二柱手中的旱烟杆险些掉落,烟锅里的火星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你这伤筋动骨的,使不得!再说咱这破铁砧连风箱都漏风,拿啥熔铁?”

“冷铆。” 林默捡起断犁,指尖在断裂处来回比划,“先在犁杆钻两个定位孔,穿入铁条做承重梁,再用铆钉卡死。” 他屈指叩击犁杆中部,“受力分散到整个木面,比单点固定牢靠三倍。” 说罢抓起缺齿的锯子,刀刃在掌心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惊得王二柱本能地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