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靠火车窗前上，身上盖着沈砚的军大衣，闻着那让她安心的味道，意识有些模糊。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爷爷家的院子里，种着石榴树，秋天的时候，红彤彤的石榴挂满枝头。她和沈砚就在树下玩耍，爷爷坐在竹椅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着他们笑……
“笙笙？”
沈砚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她睁开眼，看到他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关切。
“饿不饿？我去趟餐车那边，问问情况，顺便打点热水。”沈砚站起身，对她说。
鹿笙点点头，看着他穿过拥挤的过道，走向车厢连接处。他穿着军装的背影，挺拔而坚毅，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多小时，也许更长。鹿笙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过道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还有人低声说笑着什么。她抬起头，看见沈砚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生怕碗里的东西洒出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热气熏烤而微微泛红。他一边走，一边对旁边避让的人点头示意，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借过，谢谢，小心烫”。
鹿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端着的是什么。
沈砚终于走到了座位旁，把碗小心翼翼地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碗里冒着氤氲的热气，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麦香，夹杂着鸡蛋的香味，慢慢飘散开来。
鹿笙定睛一看，眼眶瞬间就红了。
碗里，是一碗面条。算不上精致，就是最普通的挂面，白白净净地卧在清亮的汤水里。汤面上，飘着两个完整的荷包蛋，蛋黄没有散开，像一轮小小的太阳。旁边，还点缀着几根翠绿的葱花，和一点点切碎的咸菜。
在这简陋的火车上，在这连一口热饭都难得的旅途中，这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珍贵。
鹿笙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往年的生日，爷爷总会给她煮一碗长寿面，卧上两个荷包蛋，笑眯眯地看着她吃完，然后说：“咱们笙笙又长大一岁了，要越来越懂事，越来越快活。”
可是今年，爷爷不在了。她以为，这个生日，就会这样在火车的颠簸中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她没想到，沈砚记得。
他竟然记得她的生日。
沈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有些手足无措。他伸手想去帮她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根微微泛红。
“我……我问了餐车的师傅，能不能帮忙煮一碗面。”他有些笨拙地解释着，“师傅人挺好，听我说了情况，就答应了。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没有什么好东西……鸡蛋是咱们带着的，出发前想着路上可能用得上，没想到正好……葱花是师傅从他自己的小菜里匀出来的，咸菜是招待所买的，我带来了一点……”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怕她不满意，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他刚才为了这碗面，在餐车那边跟师傅说了好半天，又帮忙劈了点柴，才换来这小小的方便。他想让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能吃点热乎的，能有点念想，能稍微开心一点。
“笙笙，”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而真挚，“生日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鹿笙的全身，冲散了她心中的寒意和悲伤。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也砸在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
她不是委屈，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爷爷的思念，更有对沈砚这份细心和深情的感动。在这样的时刻，这份简陋的长寿面，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沈砚看着她哭，心里也跟着难受。他伸出手，这一次，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的指尖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碰到她的皮肤，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别哭了，”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吃吧，面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拿起筷子，小心地搅了搅面条，又吹了吹，然后递到她手里。
“快吃，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我让师傅少放了点盐，怕你吃不惯。”
鹿笙接过筷子，指尖微微颤抖。她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长寿面，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很简单的味道，没有什么特别的调料，就是面本身的麦香，和鸡蛋的醇厚。可是，吃到嘴里，却觉得无比的温暖和熨帖。那股暖流从舌尖一直流到胃里，然后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也让她看见了更远的未来
她慢慢地吃着，一口一口，很珍惜的样子。荷包蛋的蛋黄是溏心的，轻轻一咬，金黄的蛋液就流了出来，带着浓郁的香气。葱花的清新，咸菜的微咸，都恰到好处地调和着这碗面的味道。
沈砚就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吃，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满足，仿佛她能好好吃下这碗面，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心愿。他偶尔会伸手，帮她把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
车厢里依旧嘈杂，火车依旧在“哐当哐当”地前行。但在这一刻，鹿笙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和对面这个默默守护着她的男人。
“我吃不了，咱们一起吃吧”
“好，一起吃”
吃完最后一口面，喝了一口温热的汤，鹿笙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沈砚。眼泪已经止住了，眼睛红红的，却亮晶晶的。
“沈砚，”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沈砚应着，拿起旁边的手帕，递给她。
鹿笙没有接手帕，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能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谢谢你。”她看着他，认真地说。
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谢谢你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给我这样一碗温暖的长寿面，谢谢你……一直都在。
沈砚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心中一紧。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力道适中，传递着他的力量和决心。
“傻瓜，”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跟我说什么谢。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过。等到了部队，条件会好一些，我给你包饺子，给你做你爱吃的……”
他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那些话语，朴实而真诚，像一粒粒种子，落在鹿笙荒芜的心田里，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鹿笙用力点了点头，把脸颊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拿起手帕给陆砚擦了擦脸。
“沈砚，”她轻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沈砚侧过头，林看着她苍白但带着一丝生机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坚定而有力：
“会的，笙笙。一定会的。”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啪啪啪…，真好，祝你生日快乐”林晚秋教授说。“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同包厢的其他人也都面露微笑给予祝福。
“谢谢”“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