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玻璃幕墙外，晨光为整座城市镀上金边。
齐阳站在投影仪前调试设备，指尖在遥控器上无意识地摩挲。今天的中期汇报关乎整个项目的成败，他的白衬衫后襟已被汗水浸湿一小片。
"紧张吗？"
清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
林月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黛青色旗袍勾勒出窈窕曲线，翡翠耳坠在晨光中流转着幽光。
她今天将长发挽成复古发髻，露出瓷白的后颈，那里有一颗齐阳从未注意到的朱砂痣，像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有你在，不紧张。"齐阳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直白惊到。这简直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才会说的情话。
林月睫毛轻颤，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她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的温度透过衬衫布料烙在皮肤上。"你准备了三个月的数据模型，不会出错。"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转瞬即逝，却让齐阳一上午都感觉手腕处隐隐发烫。
他低头看表时，总会不自觉地用拇指摩挲那个被触碰的位置，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触感。
汇报开始后，林月站在投影幕布前侃侃而谈。
当她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向迪拜客户解释文化适配算法时，齐阳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扳手戒指在激光笔的光束下闪烁着冷光。
那枚造型奇特的银戒此刻看起来像某种神秘的图腾，与她旗袍的古典韵味形成奇妙的反差。
"就像同时演奏古筝和钢琴。"林月切换回中文，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我们需要在两种文化符号间建立和弦关系。”
她的比喻让德国代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日本客户则频频点头。
齐阳看着这个在直播间唱《葬花吟》的女孩，此刻正用专业术语解构跨文化传播的密码。
当俄罗斯代表提出质疑时，她甚至用带着圣彼得堡口音的俄语引用了一段陀思妥耶夫斯基。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她整个人像是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汇报结束的掌声中，总裁宣布全员加薪时，林月回头看向齐阳。
那一刻所有声音都远去了，齐阳只看见她眼底闪烁的星光——与直播间里那个弹着古筝说"感谢阳哥的银河战舰"时如出一辙。
庆功宴选在珠江畔的米其林三星。
林月破例喝了香槟，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当市场部的王总监起哄要她表演才艺时，她竟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唱起粤剧《帝女花》。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水袖轻扬间，她的眼波流转到齐阳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齐阳确信她只为自己而唱，就像确信非洲草原的星空只为夜归的旅人闪耀。
林月的歌声清丽哀婉，将餐厅嘈杂的人声都化作背景音。
齐阳想起她曾说过奶奶是粤剧名伶，此刻她眉梢眼角的哀愁，想必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印记。
曲终时掌声雷动，林月微微欠身，翡翠耳坠晃出一道流光。
她回到座位时，齐阳鬼使神差地递上手帕——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像晨露沾湿的花瓣。
"谢谢。"林月接过手帕，指尖在他掌心短暂停留。
她擦拭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花妆容，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知的诱惑。
齐阳注意到她今天涂的是带细闪的唇彩，随着说话时唇瓣开合，像两片沾了蜜糖的玫瑰花瓣。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齐阳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到了林月身边，两人的膝盖在桌下不时相碰。
起初他以为是偶然，直到第三次接触时，林月非但没有移开，反而轻轻回蹭了一下。这个隐秘的小动作让齐阳喉头发紧，香槟的气泡似乎都涌向了太阳穴。
"你喝多了。"齐阳低声说，看着林月又端起一杯香槟。
她的指甲今天涂成了珍珠白色，在酒杯衬托下像十片小小的月亮。
林月歪头看他，粤语腔调比平时更柔软："齐总监是在关心我吗？"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香槟的甜味，混合着栀子花香水，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芬芳。
齐阳不自觉地靠近，想将这气息珍藏进记忆。
午夜时分，总裁贴心地为喝醉的员工叫了代驾。当代驾询问地址时，齐阳和林月同时报出了林月公寓的位置。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但齐阳分明看见林月耳尖泛起的红晕一直蔓延到锁骨。
车内空间狭小，林月的肩膀紧贴着齐阳。
一个转弯，她整个人倒进他怀里，发髻散开几缕发丝，拂过他的脖颈。
"抱歉..."她试图坐直，却被又一个颠簸晃回原位。
这次她索性不再挣扎，头靠在齐阳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睡会儿吧。"齐阳轻声说，手臂虚环着她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林月身体的曲线贴合着他的侧身，旗袍开衩处露出的肌肤在路灯照射下时明时暗。
当车经过隧道时，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他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闻到她发丝间的栀子花香，甚至能数清她睫毛颤动时扫过他衬衫的次数。
林月住的是一栋没有电梯的老式公寓。
楼梯间灯光昏暗，两人走得摇摇晃晃，不时撞在一起。
林月的高跟鞋在台阶上绊了一下，齐阳及时揽住她的腰。"小心。"
他声音沙哑，掌心隔着旗袍面料感受到她腰线的弧度。
林月没有立即挣脱，反而仰头对他笑了笑，眼中氤氲着酒意和某种更深邃的情绪。
到了门口，林月的钥匙掉了三次才打开门。
两人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捂着嘴偷笑，生怕吵醒邻居。
门廊灯光昏黄，林月转身面对齐阳，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交换呼吸。
她唇上的口红有些花了，却显得更加诱人。齐阳不自觉地俯身，林月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月儿？是你吗？"一个女声从屋内传来，紧接着是拖鞋的啪嗒声。
林月像触电般弹开，丝巾从肩头滑落也浑然不觉。
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孩探出头来："哦！对不起，我不知道..."
"只是同事！"林月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齐总监，这是我室友小雨。"
齐阳弯腰捡起丝巾，丝绸面料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香水味。
"我该走了。"他将丝巾递过去，两人的指尖在交接时短暂相缠。
回程的出租车上，齐阳摸到口袋里不知何时顺走的丝巾。
他把它举到鼻尖轻嗅，栀子花的香气混合着林月特有的气息，让他想起那个被打断的吻。
他确信林月当时也想吻他——她闭眼的动作，微启的唇瓣，还有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都在诉说同样的期待。
第二天早晨，齐阳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特意绕路买了林月喜欢的茉莉花茶。
但当他走进会议室时，林月已经端坐在那里，妆容精致，神情冷静，与昨晚判若两人。
"早。"齐阳将茶推到她面前，"头疼吗？"
林月礼貌地微笑："谢谢齐总监关心，我很好。"她将茶轻轻推到一边，打开笔记本的样子像是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整个会议期间，她的目光都刻意避开齐阳，每当他想提起昨晚的事，她就用工作话题岔开。
会议结束后，齐阳最后一个离开，发现林月遗落的笔记本。
翻开扉页，他呼吸一滞——纸上画满了小小的心形图案，边缘反复写着"齐阳"两个字，像是无意识的涂鸦。
最新的一颗心里，日期是昨天。指腹抚过那些笔迹，齐阳突然明白林月为何躲着他：她害怕这种感情，就像害怕打雷的孩子，明明渴望拥抱却又本能地退缩。
下午，齐阳收到前女友苏雯的短信："听说你的项目很成功，恭喜。有空喝咖啡吗？"
咖啡厅里，苏雯比记忆中更加精致，香奈儿套装，卡地亚手表，连微笑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我听说你和一位女主播走得很近？"她啜饮咖啡，"赵世杰是我表哥。"
齐阳的咖啡勺停在半空。难怪赵世杰对他的私生活如此了解。
"林月不只是主播，"他平静地说，"她是星璨文化的顾问，非常专业。"
"我只是关心你。"苏雯伸手覆上齐阳的手，"你知道我一直..."
齐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谢谢，但我现在专注于工作。"
离开时，他不自觉比较起两人：苏雯像温室培育的兰花，每个细节都完美；林月则是野玫瑰，有刺有伤痕，却更加真实动人。
手机震动，是林月发来的工作邮件，抄送了全组人。
在长长的技术建议末尾，她加了一句PS："丝巾很配你，留着吧。"
齐阳忍不住笑了，手指抚过口袋里柔软的丝绸。这场若即若离的探戈，他愿意陪她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