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空烧成橘红色时,环城路的柏油路面还留着白天的余温。陆小北和胡桃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尾沉默的鱼,并排游在人行道的砖缝里。
风从河面吹过来,带着点水汽,把胡桃额前的碎发吹得飘起来。她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手腕上的银镯子轻轻响了一声。陆小北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又很快移开,看向远处连绵的树影。叶子被夕阳染成金绿色,风一过就簌簌地响,像筛子淘沙的声音。
"今天的云像棉花糖。"胡桃忽然说。她的声音很轻,混在车流声里,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
陆小北抬头,天边确实堆着大朵大朵的云,被夕阳镶上了粉色的边。他"嗯"了一声,脚步没停。影子随着他们的走动轻轻晃动,偶尔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路边的长椅空着,漆皮有些剥落。胡桃在长椅前站定,弯腰拍了拍椅面的灰尘。陆小北也停下来,看着她的发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头发上跳着细碎的光斑。
"坐会儿吧。"她说着,先坐了下去。椅子被晒得暖暖的,陆小北在她旁边坐下时,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皂味。
夕阳慢慢沉下去,天空的颜色从橘红变成玫红,又渐渐暗成深蓝。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在路面上织出一张网。他们谁都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夕阳最后的余晖从云层里消失,听着风穿过树叶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
影子在路灯下变得短短的,紧紧靠在一起。陆小北把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胡桃的肩上。她微微侧过头看他,眼睛在昏黄的灯光里亮得像星星。
"你饿不饿?"胡桃轻声问。
陆小北点点头,站起身,伸手扶了她一把。他们的影子又被路灯拉得很长,并排走在渐渐安静下来的环城路上,像两株依偎着生长的树。
“你肯定饿坏了吧桃子,我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黄焖鸡!”
“我今天不想吃黄焖鸡,我想吃酸菜鱼!”胡桃知道,这是陆小北最爱吃的。
陆小北带着胡桃来到了城里最繁华的桂花街,找了一家最有名的川菜馆,面对面坐下。
“老板,来两份黄焖鸡米饭,一份特辣,”陆小北对服务员说道。
“再来一份酸菜鱼,黑鱼,不要香菜!”胡桃紧接着补充道。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同桌三年,彼此间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喜好。
“小北,你多吃点,”胡桃说着夹了一大块鱼放到小北碗里。
“来,桃子你也吃,”陆小北也给胡桃夹了一块。
两人都没有说太多话,心里都清楚,如今都考上了西工大,完成了当初的约定,肯定顺其自然的会在一起。
夜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头顶。路灯在梧桐叶隙漏下碎金似的光斑,陆小北牵着胡桃的手,指腹蹭过她无名指上那道浅浅的月牙形疤痕——是去年帮他捡书时被课桌划伤的。
"今天的晚风真暖和,"胡桃忽然开口,声音被晚风揉得很软,"还带着调味儿。"
"嗯,比上次都甜"陆小北应着,脚步放慢半拍。他能闻到她发间飘来的洗发水味,混着街边桂花的淡香,像把整座城市的秋天都揉进了这短短半条街的距离。影子在地上被路灯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两只笨拙的纸鸢。
胡桃的手指蜷了蜷,冰凉的指尖悄悄勾住他的掌心。陆小北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在落叶沙沙里。街角便利店的暖黄灯光漫出来,映得她耳尖泛红,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快到了。"胡桃忽然停下脚步,路灯恰好落在她发顶,绒发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晕。陆小北看见她眼里盛着细碎的星光,比天上的更亮些。
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松开手。晚风卷起她的裙边,扑打在陆小北的腿上。
忽然,陆小北一把抱住胡桃,拥在怀中,仿佛今晚的寡言少语憋的有些难受,原来,一直是在心中酝酿。
“桃子,说好的,考上西工大,我们就在一起的,以后你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陆小北说着越抱越紧。
“咳咳,你弄疼我了”胡桃娇羞的拍打着陆小北的胸口,假装挣扎了一下。
陆小北的指尖轻轻拂过胡桃额前的碎发,指腹带着薄茧的温度让她微微战栗。他俯身时带起一阵清浅的皂角香,在胡桃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一个深深的吻便印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那吻并不急促,像一枚温热的烙印,烫得胡桃浑身一僵。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和微凉,以及那份小心翼翼。下一秒,温热便从额头蔓延开来,顺着鼻梁两侧一路向下,在脸颊上猝不及防地炸开。先是耳根泛起淡淡的粉,眨眼间就像被泼了胭脂般,从双颊一直红到了脖颈,连带着耳垂都变得滚烫。
胡桃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却不敢睁开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一声一声撞得耳膜嗡嗡作响,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染上了甜腻的粉色。
陆小北离开时的气息拂过她的眉梢,她这才敢偷偷掀开一条眼缝,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温柔让她的脸颊又烧得更旺了些,只得猛地低下头,将通红的脸埋进衣领里,只留下烧得滚烫的耳根暴露在空气中。
“胡桃,你真可爱,我好喜欢你,”
没有华丽的修辞,这就算是正经的告白吧。
想到上一世,和胡桃在一起五年多,都没有正式告白,在一起时顺水推舟,分开时也像是水到渠成。
“桃子,明儿早8点半,我在火车站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陆小北都走远了,胡桃一个人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陆小北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