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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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披着羊皮的狼。"

周蕴宜的声音轻如叹息,却像一柄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入我紧绷的神经。她若有似无地扫向房门的目光,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信号灯,瞬间点燃了所有潜藏的恐惧。

枕畔的毒蛇。

身边的狼。

她指的是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我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紧闭的房门——门外站着谁?林伯?还是......沈聿怀?!

"周女士,"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深夜造访,就为了打这些哑谜?"

周蕴宜优雅地靠回椅背,昏暗中她的轮廓如同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剪影。她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茶,热气氤氲中,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光。

"苏小姐果然聪明。"她放下茶杯,瓷杯与托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我就直说了——你父亲的那枚印章,现在在你手上吧?"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炸在耳边!我浑身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她怎么会知道?!我偷走印章才不过一小时,连沈聿怀都只是沉默地抚摸那个空盒......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我死死盯着她那张在昏暗中依旧从容的脸,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保险柜里的东西。"她的红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微笑,却让我浑身发冷,"那枚'苏氏鉴藏'的印章。聿怀把它看得比命还重,七年来从不离身。"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直到今晚。"

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冻结成冰。她不仅知道印章的存在,还知道它被移动的时间!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比面对沈聿怀时更甚——至少他的愤怒和沉默都是直白的,而这个女人......她优雅从容的表象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窥探?

"您和沈聿怀......"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是什么关系?"

周蕴宜轻轻整理了一下羊绒开衫的袖口,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刻意的优雅:"我是他父亲的......"她微妙地停顿了一瞬,"故交。"

故交?

不是妻子?

不是情人?

这个含糊其辞的称呼像一团迷雾,反而让她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

"那您应该很清楚,"我强撑着与她周旋,右手悄悄摸向藏在枕头下的玻璃碎片——那是之前打碎的台灯残骸,"七年前苏家的事,沈家到底参与了多少?"

窗外的月光突然穿透云层,惨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快得如同错觉。

"沈崇山确实参与了。"她突然直呼沈父的名字,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但聿怀......"她的目光落在我颈侧的淤青上,眼神微妙地软化了一瞬,"他手腕上的枪伤,就是他的答案。"

我的大脑疯狂运转着这些碎片信息:沈崇山参与了陷害苏家,沈聿怀却在同一天为救苏家人而中枪?这怎么可能?!七年来所有证据都指向整个沈氏集团,包括沈聿怀!

"证据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除了您的一面之词和那道疤,还有什么能证明他不是同谋?!"

周蕴宜突然站起身,动作优雅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她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她曼妙而危险的轮廓。

"你知道为什么聿怀会保留那枚印章七年吗?"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抛出一个更令人心悸的反问,"那不是战利品,苏小姐。"她转过身,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他唯一能为你保住的......苏家遗物。"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拳,狠狠击中胸口!我猛地攥紧被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遗物?沈聿怀......他一直在保存苏家的东西?为什么?!

"他本可以告诉你真相。"周蕴宜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如果不是那个人的阻挠......"

"谁?"我几乎是扑到床边,伤口传来的剧痛让眼前一阵发黑,"谁是'那个人'?您说的'披着羊皮的狼'到底是谁?!"

周蕴宜没有立即回答。她缓步走回床边,俯身时那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和危险气息的味道再次笼罩下来。她的红唇贴近我的耳畔,吐出的字句轻如毒蛇的嘶鸣:

"看看你身边,苏小姐。谁最了解你的行踪?谁知道你所有的习惯?谁能在沈家来去自如......"她的呼吸拂过耳垂,冰冷而潮湿,"又是谁,今晚送来了那杯可能加了料的牛奶?"

林伯!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神出鬼没的管家!那个在沈聿怀扼住我喉咙后,依然恭敬地送来"安神药"的完美仆人!

但还没等我消化这个惊人的暗示,周蕴宜已经直起身,恢复了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包括七年前西郊仓库的监控录像,虽然不完整......但足够你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

我死死盯着那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金属物件,仿佛那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太容易了......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一个深夜造访的神秘女人,几句似是而非的暗示,一个装着"真相"的U盘......这简直像精心布置的陷阱!

"为什么帮我?"我抬起头,直视她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您有什么目的?"

周蕴宜微微一笑,那个笑容美丽而危险:"因为那个人......"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也是我的敌人。"

她转身走向房门,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她突然回头,月光下她的侧脸如同冰雕般冷峻:

"小心那杯茶,苏小姐。"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托盘,"在沈家......不要相信任何送到嘴边的'好意'。"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已经无声地滑出门外,如同一个优雅的幽灵。房门轻轻合上,没有落锁的声音,仿佛一个刻意的邀请。

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我剧烈的心跳声和那个银色U盘在月光下泛着的冷光。

我僵坐在床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周蕴宜的话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将本就混乱的思绪切割得支离破碎。林伯是内鬼?沈聿怀真的试图救苏家?那枚印章是遗物而非战利品?还有那个U盘里的"真相"......

太多信息,太多可能性,每一种都足以颠覆我七年来的认知!右手无意识地摸向颈侧的淤青,那里还残留着沈聿怀手指的触感。如果他真的想保护苏家,为什么又对我如此暴戾?如果他与沈崇山立场相左,为什么又要将我囚禁在此?

目光落在那个银色U盘上,金属表面反射着冷冽的月光,像一只充满诱惑的潘多拉魔盒。该相信吗?该打开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就在我挣扎间,窗外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有人轻轻踩断了树枝。

我猛地转头看向窗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人在外面?!在二楼的高度?!

蹑手蹑脚地滑下床,忍着右臂的剧痛,我一点点挪到窗边,颤抖的手指轻轻拨开窗帘一角——

月光下,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顺着外墙的排水管快速下滑!那矫健的身姿,那熟悉的轮廓......

是林伯!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管家,此刻像一只夜行的黑猫,敏捷地消失在花园的阴影中!

他刚才......在窗外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