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府的朱漆大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像一口巨大的棺椁盖板,沉闷地叩在秦慕语心上。

她几乎是被王府侍卫半推半搡地“送”进来的,每一步都牵扯着左肩的伤口,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划出狼狈的沟壑。

她身后,两个侍卫毫不怜惜地拖拽着那个伪装成婢女的刺客,昏迷的身体在地上留下断续的拖痕。

管家早已候在门内,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干瘦男人,一身深褐色绸衫浆洗得笔挺,却透着股阴冷的死板气。

他下颌微抬,眼皮耷拉着,视线掠过秦慕语和她身后拖着的“累赘”,像在打量两块不合时宜的朽木。

“王爷有令,”管家的声音平平无调,比这王府高墙下的穿堂风还要冷,“秦氏安置于西院柴房。

随行婢女,另行处置。”他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婢女”,毫无波澜。

“不行!”秦慕语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因疼痛和急迫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她……她是我陪嫁,必须跟着我!”

她绝不能让他们带走这个活生生的谜团和线索,更不能让这奄奄一息的生命落入他人之手。

管家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那是一种极尽轻蔑的弧度。

“秦姑娘,”他刻意加重了“姑娘”二字,带着一种俯视尘埃的漠然,“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一个卑贱的婢女,是生是死,自有定数,不劳费心。请吧。”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两个侍卫会意,粗暴地将那昏迷的刺客往秦慕语脚边一掼,随即跟上管家。

另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示意秦慕语跟上。

秦慕语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混合着陈腐木料和尘埃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

她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那沉重的刺客身体架起,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肩头的伤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所谓的西院柴房,比秦家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位置更偏,更荒凉,仿佛王府刻意遗忘的一个角落。

门板朽烂,勉强挂在歪斜的门框上,一推便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里面空间狭小,堆满了干裂的柴垛和不知名的破烂杂物,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某种动物粪便的腥臊气扑面而来。

屋顶破了好几处,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地上积着厚厚的灰,一脚踩下去,灰尘便如烟雾般腾起。

秦慕语将刺客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里相对干燥的一小堆麦秸上,自己也脱力般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脑中那熟悉的、冰冷的空间提示音骤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如同无形的警笛在她神经上疯狂拉响:

警告!警告!目标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体征详情:深度昏迷,脉搏微弱(45次/分),呼吸浅快(28次/分),体温过低(35.1℃)。

失血性休克风险:极高(>90%)。寒毒活跃度:异常飙升(峰值超阈值200%)!

扫描发现:目标体内存在未知慢性毒素残留!活性微弱但结构稳定,与寒毒不同源,初步判定为长期微量摄入型毒物!毒素图谱已记录。

秦慕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比坠入冰窟还要冷。失血、寒毒爆发、外加慢性中毒!

这刺客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强撑着精神,用意念在医疗空间中飞速检索。

强效止血针(静脉注射)、高浓度葡萄糖液(补充能量,对抗休克)、强效抗寒毒血清(实验型,需谨慎)……还有保温毯!

她集中意念,空间微光一闪,几样关键的药品和物品悄然出现在她袖中暗袋。

她挣扎着挪到刺客身边。

那张属于“婢女”的脸苍白如纸,嘴唇透着死气的乌青,身体在麦秸上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秦慕语毫不犹豫,动作快如闪电。她撕开刺客肩头染血的粗布衣衫,露出那道狰狞的箭创。

伤口边缘的血肉在寒毒作用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寒气丝丝缕缕地往外渗。

她取出强效止血针,精准地刺入静脉推注,紧接着是葡萄糖液。

处理完这些,她拿出那支标注着“实验型”的抗寒毒血清,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寒芒。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只有医者的决断。药液缓缓推入刺客体内。

做完这一切,秦慕语自己也几乎虚脱。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干裂的嘴唇。

她需要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左肩的疼痛如同火烧,她费力地解开侧襟的盘扣,想查看一下伤口包扎的情况。

就在她撕开内里一小截被血浸透的衣袖,准备重新处理伤口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右臂内侧,小臂上方一点的位置——本该有一点殷红如朱砂痣的守宫砂!

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一片光洁的皮肤,带着奔波后的微红和尘埃。

那点象征着贞洁、决定她生死荣辱的殷红印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秦慕语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柴房的阴冷、比刺客身上的寒毒更甚千倍万倍!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颤抖着反复摩挲着那片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点红色找回来。

皮肤上只留下一点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粉末痕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药香。

是花轿里!混乱之中……那刺客撒出的粉末!或者……是挣扎中无意触碰到了什么?

这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她的心脏。

完了!在这个视女子贞洁如命、动辄沉塘浸猪笼的时代,守宫砂消失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这比刺客的刀锋、管家的刁难、柴房的破败加起来都要致命千百倍!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背靠着冰冷的土墙,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办?这根本无从辩解!谁会信是药粉所致?谁会信一个被刺客劫持过、还带着刺客进府的新娘?

瑞王……那个冷酷的男人,他会如何处置自己?浸猪笼?白绫?还是更不堪的羞辱?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大脑强行冷静了一瞬。

不行!不能慌!一定有办法……必须拖延!

她飞速地扫视着狭小肮脏的柴房,目光掠过墙角堆积的破烂杂物,掠过刺客苍白痉挛的脸,最后定格在自己袖口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粉末痕迹上。

证据……需要时间寻找证据!或者……震慑!用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震慑住即将到来的审判者!

就在这绝望与机智激烈交锋的当口,柴房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了!

腐朽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重重拍在墙壁上,震落下簌簌的灰尘。

一个穿着王府三等仆妇深褐色粗布衫的老嬷嬷堵在门口,逆着门外灰蒙蒙的天光,身影显得格外臃肿而阴沉。

她生着一张刻薄的容长脸,法令纹深如刀刻,三角眼浑浊而锐利,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狭小的柴房,最后钉子般钉在秦慕语身上。

“秦氏?”她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带着一股长期发号施令的倨傲,“老身奉管家之命,前来查验。

府有府规,新妇入府,需验明正身,确保完璧无瑕。请姑娘配合,莫要自误。”

她说着,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无表情、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显然是来助阵的。

她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廉价头油和汗水的沉闷气味,瞬间填满了本就污浊的空气。

那老嬷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肆无忌惮地在秦慕语身上刮过,重点停留在她因挣扎而略显凌乱的衣襟和苍白的脸上,

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了然,仿佛已经认定了什么肮脏的事实。

秦慕语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直接!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

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翻涌的恐惧,迎上那老嬷嬷令人作呕的目光。

就在对方枯爪般的手伸过来,即将碰到她衣襟的瞬间——

“嬷嬷且慢!” 秦慕语的声音清冷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掷地有声。

老嬷嬷的手停在半空,三角眼眯起,寒光乍现:“怎么?秦姑娘这是心虚了?还是想抗命?”

“抗命不敢。”秦慕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只是嬷嬷在查验他人之前,是否也该先顾惜一下自己的身子?毕竟,”

她微微一顿,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老嬷嬷脸上,尤其是她发黄的眼白和颈侧一处不自然的微红,

“‘阴蚀疮’反复发作,瘙痒溃烂,尤其在这湿寒天气,滋味怕是不好受吧?”

“阴蚀疮”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老嬷嬷头顶!

她脸上的倨傲和刻薄瞬间凝固,随即裂开,被一种见鬼般的惊恐取代!

她下意识地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那里常年被高领衣衫遮盖的地方,

确实有一片反复发作、让她羞于启齿又痛痒难耐的疮疡!

这……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连最亲近的老姐妹都不知道!

这个刚进府、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贱人,她怎么知道?!难道她真会妖法?!

老嬷嬷的脸色由黄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指着秦慕语:

“你……你胡说什么!妖言惑众!”

“是不是妖言,嬷嬷心里最清楚。”

秦慕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目光锐利如电,

“此症,乃‘湿热下注,虫蚀阴器’,多因房事不洁或共用秽物所致。

瘙痒难耐,入夜尤甚,白带如豆渣,气味腥臭。

久而不治,邪毒深入胞宫,轻则经闭绝嗣,重则……”她故意停住,只留下一个冰冷的、令人无限遐想的眼神。

后面两个粗使婆子听得云里雾里,但“房事不洁”、“共用秽物”、“腥臭”、“绝嗣”这些字眼,像无形的针一样刺向老嬷嬷。

她们看向老嬷嬷的眼神瞬间变了,充满了惊疑、鄙夷和下意识的避忌,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

老嬷嬷如遭雷击,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秦慕语的每一句话,

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烫在她最隐秘、最羞耻的伤疤上!

她看着秦慕语那双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洞穿皮囊、直视病灶的冰冷审视。这绝不是人能有的眼神!

“你……你……”老嬷嬷惊恐万状,你了半天,后面威胁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脸色死灰,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那冰冷的目光灼伤了灵魂。

“嬷嬷,”秦慕语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今日之事,全当没发生过。

你身上的病,也并非无药可医。若再纠缠不休……”她没说下去,只是那眼神里的寒意,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老嬷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看秦慕语,又看看角落里那个昏迷不醒、

脸色青白的“婢女”,再看看秦慕语肩上渗血的伤口……这一切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这破败的柴房里阴风阵阵,眼前这个衣衫狼狈的新娘,简直比勾魂的无常还要可怕!

“走……走!快走!”老嬷嬷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碾压,声音都变了调,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鸭。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撞开身后的婆子,头也不回地冲出柴房,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两个粗使婆子也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地跟了出去,还顺手把那扇破门板“砰”地一声带上,

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她们惊魂未定的视线。

柴房里重新陷入昏暗,只剩下灰尘在漏下的微光中无声飞舞。

秦慕语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强撑的那口气泄了,整个人软软地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牵动肩伤,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好险……暂时的震慑,只能换来片刻喘息。

那老嬷嬷惊魂未定,一旦回过神来,或者去向管家添油加醋地禀报……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找到破局的关键!

守宫砂消失的证据,或者……刺客身上能利用的筹码!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到刺客身边。空间警报仍在脑中低鸣,

但频率似乎减缓了一些,强心针和血清似乎暂时吊住了这口气。

她拿出消毒药水和干净的纱布,开始重新处理刺客肩头的箭伤,动作精准而迅速,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只有手指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伤口边缘的青紫在保温毯的作用下似乎消退了一丝丝,但寒毒盘踞极深,如同附骨之蛆。

秦慕语清理着创面,冰冷的镊子夹起沾染寒毒的腐肉,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刺客那张苍白如纸、痛苦扭曲的脸上。

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那粉末……是不是你故意撒的?守宫砂的消失……是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无数疑问在心头翻滚。

她俯下身,凑近刺客的唇边,屏住呼吸,试图从对方微弱的气息中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

“……冷……好冷……”刺客无意识的呻吟细若蚊蚋,破碎不堪。

秦慕语不为所动,指尖搭上对方冰凉的腕脉,感受着那微弱混乱的搏动。

空间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流在意识中无声流淌。

突然,刺客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无形的噩梦扼住了呼吸。

秦慕语立刻准备注射镇定剂。

就在这时,一串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刺客干裂的唇间溢出:

“……蓝……蓝斑……夫人……寒……寒潭……小姐……替……替……”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绷断的琴弦。

刺客头一歪,再次陷入更深沉的昏迷,仿佛刚才那几句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秦慕语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僵硬得如同一尊石像。

只有胸腔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剧烈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回响。

蓝斑?夫人?寒潭?小姐?替……提什么?

这几个零碎而突兀的词,像几块冰冷坚硬的碎冰,狠狠砸进她混乱的思绪之海,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夫人”……是指谁?王府的某位夫人?还是……秦府那位视她如眼中钉的继母?“寒潭”……

这冰冷的字眼,瞬间让她联想到刺客和自己体内那如出一辙、霸道诡异的寒毒!

这两者之间……难道真有联系?还有“小姐”……是指她秦慕语?还是……另有所指?

那个“替”字后面,是“替身”?“替代”?还是更可怕的……“替死鬼”?

无数的线头在她脑中疯狂缠绕、打结。花轿遇袭,刺客的诡异行为,守宫砂的离奇消失,管家的刻意刁难,老嬷嬷的“查验”……

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旋涡。

而她秦慕语,早已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旋涡的中心!

她低头,看着刺客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难掩痛苦和某种决绝的脸。

这张脸……和记忆中某张模糊的脸似乎有几分相似?不,不可能!她用力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自己光洁的右臂内侧。

那片消失的守宫砂,此刻像一个无声的嘲讽烙印,提醒着她岌岌可危的处境。

管家和老嬷嬷的暂时退却,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

瑞王府这潭深水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刺客呓语中透露的只言片语,如同黑暗迷宫中的几缕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指向寒毒的源头,指向她身世的迷雾,更指向一个可能颠覆一切的巨大阴谋!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恐惧依旧如影随形,但在那恐惧的深处,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戾和属于医者的、

洞穿迷雾的冷静,如同淬火的利刃,正在缓缓成型。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弄清楚这寒毒的真相,必须解开这具身体身世的谜团,必须揪出这背后操弄一切的黑手!

而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刺客,还有她呓语中的“蓝斑”、“夫人”、“寒潭”……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秦慕语的眼神,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寻,轻轻拂开刺客脸上被冷汗黏住的乱发。

一张年轻却写满风霜和痛苦的脸庞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移向刺客的颈侧——

那里,靠近耳后的位置,是否真如呓语所言,存在着某种隐秘的标记?

柴房内,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尘埃在微弱的光柱中缓缓沉浮,见证着这无声的探查与命运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