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人很快就干完了饭。

萧衡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今天面对这些清粥小菜,竟然觉得格外合胃口,或许是受伤后味觉变了,又或许是饿得狠了,他连干两碗小米粥后,还想再要,黄小豆只能举起干净的空锅给他看。

“下次多煮点。”他意犹未尽,感觉没吃饱。

黄小豆豆都要被气笑了,他一个人吃了两大碗,她和弟弟两个才各分得一碗,还想天天吃小米粥,想什么呢,平时她们都是糙米粥,像今晚这小米粥可不是能天天吃的。

她也不能反驳,暗暗翻了个白眼,只闷闷地“哦”了一声,默默收拾碗筷。

厨房里,黄小豆一边刷锅一边腹诽,要不是被投毒了,解药还在他那,她早把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轰出去了。

收拾干净后,从箱底翻出一套崭新的男装。这是唐奶奶给她失踪多年的儿子做的,一直没舍得穿。黄小豆犹豫片刻,还是抱着衣服走了出来。

“这有套布衣,是新的,你身上这个要换了,全是血,对伤口不好。”

“嗯。”萧衡接过衣服。

“可有沐浴的地方?”

黄小豆点头,领着他绕到屋后。这有一间不起眼的小土坯房,是她三年前亲手设计的淋浴间和厕所。

刚穿越来时,她最不适应的就是这里的卫生条件——臭气熏天的旱厕,只能用木盆擦身的洗澡方式。

有些家庭甚至都没有厕所,要解决就去后山上野厕。

穿来的第三年,她实在受不了了,请人建了这个淋浴厕所一体的小屋,厕所是按现代农村所用的三格式化粪池模式来建的,她小时候家里建房子在家看过人家怎么做,依稀还记得。

这小小的厕所和淋浴间足足花了她一两银子。

当时那些搭建师傅都没见过这种茅厕,黄小豆跟他们解释了一番,有些人觉得这是不错的主意,有些村民也照着做了,有些则是不屑一顾,觉得黄小豆穷讲究,饭都吃不饱,还注重这拉撒洗漱的问题,纯属是浪费钱。

黄小豆才不理会别人怎么想,自从有了这厕所和淋浴间,她每天都可以简单冲个澡,上厕所也没那么臭了,奶奶和小呆也是高兴。

“这是...”萧衡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沐浴间和茅房。”黄小豆有些自豪地解释,“拉动这根绳子就能冲水,这边是淋浴用的,不过你现在这还受着伤,先不能淋浴,简单的擦拭一下就行。”

萧衡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从竹管引水的简易淋浴装置,到那个奇怪的蹲便器,再到连接外部的排水系统。

"有意思。"他简短评价道。

黄小豆简单给他示范了使用方法后便回房了。

回到正屋,她看到小呆正趴在炕上,小手托着腮帮子发呆。

“萧老板人脾气不太好,你没事不要去招惹他。”她特别叮嘱了小呆,她这弟弟单纯,对什么事情也都很好奇,容易惹事。

小呆认真点头,他一向乖巧听话。

“那他晚上睡哪?”小呆躺在炕上眨巴着大眼睛问。

这个问题让黄小豆愣住了,是啊,家里就这一张大炕,平日里她和弟弟睡绰绰有余,如今多了个高大男人,可如何是好?

正在犯难呢,萧衡已经沐浴完毕,穿着那套明显短小的粗布衣裳走了进来。

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那村汉套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竟莫名多了几分贵气,像是锦衣华服的公子故意扮作平民游戏人间。

黄小豆心底啧啧两声……

“萧老板,那个,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个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多余的,只能委屈你住隔壁的小房间了。”

说着提着油灯作势要领路,那是个杂货间也不大,里面堆满了干活用的杂物,她刚收拾过,勉强腾出一块空地铺了草席,这就是他今晚及以后休息的地方了!

黄小豆心里打鼓,同时也在暗爽,这可不能怪她啊,她早就说了她家条件简陋住不下,是他非要住的,那就这么住吧!哈哈哈哈……

萧衡却站着不动,指了指门外木桶里的脏衣服:“洗了。”

说完直接走到大炕前站定,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装铺准备睡觉小呆:

“我就睡这。”

“什么?!”黄小豆惊呼出声,小呆也吓得抱紧了枕头。

屋内就一盏油灯,光线很暗,黄小豆脸都黑了,这是什么人啊,哪有一个陌生男人第一次来人家家做客还要睡人家床的?莫不是强盗?

“萧老板,这不合适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逾矩,若再同榻而眠,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

她一个现代穿越者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礼教束缚,但就是一个随时可能要你命的人睡你旁边就问你怕不怕吧,反正她怕的紧。

萧衡冷嗤一声:“这炕这么大,你们睡那边,我睡这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若真那么看重名声,你们可以去杂物间,我一人睡这。”

萧衡去看过那个杂货间,简直不是人住的,他何时受过那种罪,虽然这炕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总比那个狗窝强,什么男女大防,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村妇罢了,再说这床这么大,又不是真挤在一起睡。

黄小豆气得胸口发闷。这算什么?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她正欲争辩,萧衡已经脱鞋上炕,大剌剌地躺了下来

“姐姐…”小呆无助的拽了拽她的衣角,眼神在问,“怎么办啊?”

黄小豆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没事,你先睡。”她帮小呆挪到炕的最里边,自己则气呼呼地出去了。

好气啊,但是敢怒不敢言,这人发起火来真会要人命。

萧衡刚躺下就再次陷入昏迷,他一直在发热,之前都是强撑着,这会受不住了。

院子里,黄小豆一边搓洗萧衡的脏衣服,一边在心里把他骂了千百遍。

等黄小豆也洗漱干净回屋时天色已经很晚,看到小呆还没睡,她走过去:

“怎么还没睡?”

“姐姐,这人好像发烧了,还说胡话。”

她知道这人从一开始状态就不对,浑身的伤也没好好处理,但就是这样了杀伤力还那么强,果然是个狠人。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萧衡躺在炕上,脸色潮红得不正常。他的呼吸急促而浅,嘴唇因高热而干裂起皮。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出去打来凉水,拧了湿毛巾递给小呆:

”你给他降温,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一副退热药,我去找找。”

房里,黄小豆翻箱倒柜的,终于找出一包草药。这是去年冬天小呆高烧时剩下的,虽然药效可能减弱,但总比没有强,她生火煎药。

一刻钟后,黄小豆端着药碗回到炕边。煞神的状况好像更糟了,呼吸急促,冷汗浸透了衣衫。

“怎么样?好点没?”

“没有,还是烫的厉害,我看他腿还在流血呢”小呆指着那受着箭伤的地方道。

黄小豆也看到了,肯定是伤口发炎了。

“你过来帮忙,我扶着他,你来喂药。”

姐弟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扶起。萧衡身材高大,昏迷中死沉死沉的。黄小豆不得不坐在炕沿,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我捏着他的嘴,你来喂。”

药汁刚喂进去几口,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试了几次都不成功,黄小豆一咬牙:“”用灌的!”

她捏住萧衡的鼻子,趁他本能张嘴呼吸时,小呆赶紧把药灌进去。这样粗暴的方法总算让病人喝下了半碗药。

接着重新包扎伤口,黄小豆小心翼翼地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那个狰狞的箭伤。伤口周围已经红肿发炎,隐约可见溃烂的迹象。

她倒吸一口凉气,用清水仔细清洗后,敷上自制的草药膏,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她的动作很轻,却还是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绷和颤抖。

“去打盆新水来。”她对小呆说。

整个后半夜,姐弟俩轮流为他冷敷降温。黄小豆的胳膊酸得都要抬不起来了,眼皮也一直打架。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煞神的体温才终于降下来。黄小豆长舒一口气,瘫坐在炕边,小呆早已撑不住,歪在一旁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回自己的位置,拉过薄被盖住小呆,自己也躺了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很快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