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他还活着
我签过无数死亡证明，从没想过有一天要为前任签字。
冷库的温度只有四度，空气中混着消毒水和冰冷金属的气味。呼出的白雾在面罩上凝成薄霜，冷气透过防护服，沿着脊柱一寸寸爬上来。
我走到冷台前。
沈桓静静地躺在上面，白布盖到下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事故报告说是高速连环追尾，他当场昏迷，送来时心跳骤停，抢救无效。
他的眉骨上有一道不明显的擦伤，嘴角有干裂的血痕，看起来就像一具普通的车祸遗体。
主任站在门口，催促的语气压得很低：“叶医生，签了吧，家属和领导都等着。新闻通稿也准备好了，今晚要发布。”
我没答话，戴上乳胶手套，把白布掀开。
指尖触到他的额头，冷得像冰。
我用探针轻轻拨开他的眼皮，一束手电打过去，瞳孔在灯光下收缩了一瞬。
角膜反射还在。
我屏住呼吸，心脏猛地收紧。
为了确认，我抬起他的脚，按压脚趾神经点。
下一秒，他的脚轻微地抽了一下。
我的呼吸彻底乱了。
主任盯着我，眉头皱起：“叶医生？”
我直起身，把签字笔收进口袋：“不能签。”
冷库里静得像真空。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下来，声音低沉：“叶医生，这是领导的意思。”
他的语气平静，背后却带着一种压迫感，好像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我没看他，继续检查。
沈桓左肋下方有一道细长的红痕，位置和长度像是固定带留下的压迫痕迹。
头皮后枕部还有个针孔，周围皮肤有细微发红，却没有记录在医疗报告里。
我把尸体侧过来时，注意到背部条形码编号是“C0231”，而报告上的编号是“C0294”。
尸体编号调过。有人替换了身份。
“叶医生？”主任走近一步，“我理解你心里难受，他是你前任。但事故已经定性，家属需要个交代。你签了，就算是帮他了。”
我转过身盯着主任，心底发冷：“帮他，还是帮谁？”
他愣了一下，神色一瞬间僵硬。
我没有回答，推着尸体回到冷库。护士在门口等着，神情拘谨：“叶医生，出院记录。”
我接过来一看，签名人是我父亲。
我抿紧嘴唇，手指有点发抖。父亲的字迹一如既往整齐，没有一丝迟疑。
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签吧。”主任的声音压得更低，“今晚讣告发出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不签。”我扔下病历，转身走回办公室。
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办公室一片死寂，我靠在桌边，脑子乱成一团。
手机突然亮起，是沈桓的社交账号，刚刚上线一分钟。
心跳像被一只手抓住。
冷台上的，是他的身体；可这个账号，从没被盗过。
私信栏里，只有一句话：
【别找我。】
我盯着这三个字，指尖发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登录医院监控系统。
当晚十一点，沈桓的尸体被推进冷库。
两分钟后，画面突然花屏，像被人刻意剪掉，过了整整两分钟才恢复。
恢复画面时，尸体位置没变，可编号标签从“C0231”换成了“C02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