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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三年,沪上的雨总带着洗不掉的血腥气。苏晚撑着油纸伞站在法租界的街角,怀里紧紧揣着父亲的药方 —— 那是最后一张能救弟弟性命的处方,可药铺掌柜刚把药包好,就被冲进巷口的乱兵掀翻了柜台。
“住手!” 她冲上去护住散落的药草,却被一个穿灰布军装的士兵狠狠推在墙上,额头撞得生疼。
“哪来的小娘们敢管老子的事?” 士兵的枪口抵着她的下巴,油腻的手指就要去扯她的衣领。
“放开她。”
冷硬的声音像淬了冰,士兵的手僵在半空。苏晚抬眼望去,雨幕里走来个穿黑色皮风衣的男人,玄色礼帽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他身后跟着两个挎着盒子炮的护卫,靴底踏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都带着慑人的气势。
“沈、沈帅!” 灰布士兵瞬间变了脸色,忙不迭地收枪立正,“小的不知道是您的人……”
“我的人?” 被称作沈帅的男人抬手摘掉礼帽,露出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目光落在苏晚渗血的额角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把药捡起来,送这位小姐回家。”
苏晚攥紧油纸伞,看着士兵慌慌张张地把药包好递过来,咬着唇道:“多谢长官,只是我家……”
“上车。” 男人没等她说完,已经拉开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门。皮革座椅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苏晚刚坐稳,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个锡制药盒,倒出片白色药片递过来:“止血的,含着。”
“您是谁?” 她没接,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沈砚辞。” 他把药片放在她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皮肤,“沪上警备司令。”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沉。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要她离这些军阀远远的,可现在,她却坐在沪上最有权势的人的车里。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她看着男人侧脸的轮廓,忽然想起巷口墙上贴着的通缉令 —— 沈砚辞,字逐鹿,北洋陆军上将,三年前血洗苏州府,杀了前总督全家……
“怕我?” 沈砚辞忽然转头看她,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刚才拦兵的时候,倒挺有胆子。”
“我只是想救我弟弟。” 她把药片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沈司令要是没事,能不能先送我去同仁医院?我弟弟还在等着吃药。”
沈砚辞没说话,只是冲司机抬了抬下巴。车很快停在医院门口,苏晚刚要下车,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把这个带上。” 他递给她个烫金的令牌,“以后在沪上,没人敢拦你。”
她看着令牌上 “沈” 字的浮雕,用力挣开他的手:“多谢沈司令好意,只是苏家小门小户,受不起这份礼。”
车门 “砰” 地关上,沈砚辞看着女孩踉跄着冲进医院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碰到她皮肤的地方。旁边的护卫低声道:“帅座,这苏小姐是前苏知事的女儿,苏知事去年就是因为不肯跟咱们合作,才……”
“我知道。” 沈砚辞打断他,眼底闪过丝复杂的情绪,“派人盯着点,别让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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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苏晚正在病房里给弟弟喂药,护士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苏小姐,不好了!医院说再不交医药费,就要把你弟弟转到普通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