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就是现在。
按照礼制,他该为我挑开盖头。
按照我前世的剧本,我该含羞带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能让他“惊艳”的笑容。
去他妈的惊艳。
去他妈的攻略任务。
死过一次才知道,那绑定了我、在我脑子里日夜聒噪、用抹杀威胁我必须去攻略这个男人的垃圾系统,在我被沈诀杀死的那一刻,居然也跟着一起崩溃消散了。
如今的我,是自由的。
一个死过一回、无所畏惧的自由灵魂。
就在那喜秤即将触碰到盖头边缘的刹那,我猛地抬手,自己一把将那块碍事的红绸扯了下来!
动作太大,头上沉甸甸的凤冠珠翠一阵剧烈晃动,撞出叮当的脆响。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眯了眯眼。
眼前,沈诀执着喜秤的手顿在半空。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烛光映照下,面容清俊绝伦,眉眼如画,却透着一股子冰雕般的冷冽。那双看向我的眸子,果然如记忆中一般,深黑,冰冷,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在我粗鲁地自行扯下盖头时,那长而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喜房内侍立的丫鬟喜娘们显然被我这离经叛道的举动惊呆了,瞬间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出。
沈诀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掠过我尚未消散惊惧残留的眼底,然后,缓缓落在我自己扔在一旁的盖头上。他放下了喜秤,没说话。
屋内死寂,落针可闻。
一个嬷嬷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地端来合卺酒,试图缓和气氛:“大人,夫人,该喝合卺酒了,从此以后和和美美……”
玉杯盛着清冽的酒液,递到我和沈诀面前。
我盯着那酒杯。前世,就是这杯酒之后,系统催促我进行第一步亲密互动——“不经意”地将酒液洒在他身上,然后借擦拭之机“无意”触碰。
结果我太紧张,手抖得厉害,酒没洒他身上,全泼自己裙裾上了。换来他淡淡一瞥,和一句轻飘飘的“毛躁”。
这一次——
我伸手,几乎是抢过了那两杯酒。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手腕猛地一扬,将其中一杯狠狠地泼洒在地上!
琼浆玉液泼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溅开一滩深色的水渍,如同泼洒开一道决绝的宣言。
“呀!”有丫鬟没忍住低呼出声,又立刻死死捂住嘴。
沈诀的视线从地上的酒渍,慢慢移到我脸上。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深处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动了动,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涟漪尚未荡开便已消失。
我无视他,举起剩下的那杯酒,送到自己唇边。
系统不是让我喝交杯酒吗?
不是要缠绵对视,臂弯交绕吗?
去他的。
我一仰头,在沈诀的注视下,将本该与他交杯共饮的合卺酒,自己一口闷了个干净!
酒液辛辣,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却奇异地给了我一股豁出去的勇气。
“哐当”一声,空了的玉杯被我随手扔回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