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季珩的睫毛颤了颤。

睁开眼,纯白的天花板刺得他眯了眯眸。

手腕上插着输液管,微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漫开,他动了动手指,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泛着淡青。

“醒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季珩转头,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温景然正翻着病历本,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

“我在哪?”季珩的声音有些沙哑,喉结滚动了一下。

“温氏私人医院,你车祸昏迷了三天。”温景然合上病历,

“除了些皮外伤,主要问题是……你可能忘了些事。”

季珩皱眉。

他记得自己去谈一笔横跨欧亚的能源并购案,回程时暴雨冲毁了山路,轿车坠崖。

这些都清晰得像昨天发生的事。

“忘了什么?”

温景然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过去四年。”

季珩的眼神骤然变冷。

作为执掌季氏财阀的全球首富,他的大脑堪比最精密的仪器,过目不忘是基本能力,失忆这种戏码,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开什么玩笑。”

他扯掉手背上的针管,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犹豫,

“温景然,我知道你是温家继承人,这医院是你家的,但你还没资格拿我寻开心。”

他季珩,二十三岁登顶全球富豪榜,手握半个世界的通讯与金融命脉,一张脸被《福布斯》评为“行走的印钞机”,却从没想过要用这张脸做什么。

毕竟对他而言,女人远不如一份稳定的季度财报有吸引力。

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圈子里谁不知道他是个标准的单身主义者。

温景然叹了口气,递过一份文件:“你自己看吧。季氏集团股权变更记录,还有……你的结婚证。”

季珩扫了一眼,瞳孔骤缩。

文件上明明白白写着,季氏季珩持有的全部股份被转让给了一个叫“苏漾”的女人,转让日期是半年前。

而那张烫金的结婚证上,他的照片旁边,是个陌生女人的笑脸,眉眼弯弯,看着竟有几分……刺眼。

“这是什么?”季珩的声音冷得像冰,“P图技术?还是你们联合起来给我下的套?”

“我没必要骗你。”温景然推了推眼镜,

“这四年里,你结婚了,对象是苏漾。还有,你和顾晏辰彻底闹翻了,断了所有往来。”

“顾晏辰?”季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他公司资金链断了我连夜调百亿给他救场,你说我和他闹翻?”

他顿了顿,眼神更厉:

“我季珩这辈子,最看重兄弟情,最宝贝季氏的股份,还他妈是个单身主义者。结婚?转让股份?和顾晏辰决裂?温景然,你把这堆垃圾拼凑起来,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温景然被他吼得没说话,只是摊了摊手,那表情像是在说“我知道这很离谱但它就是真的”。

“你抢了顾晏辰的妻子,”温景然低声补了句,“苏漾原本是顾太太。”

季珩猛地站起来,输液架被带得哐当倒地:

“你说什么?顾晏辰结婚了?他有妻子?我抢了他的妻子?”

“重点不是这个,”温景然无奈道,“重点是你当了人夫妻俩的第三者,最后还成功上位了。”

“我什么时候结的婚?”季珩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五个月前。”

“和谁?”

“苏漾,”温景然重复这个名字,“你这四年的心头宝,顾晏辰的前妻。”

季珩的拳头捏得咯吱响:“我把股份给她?为什么?”

“大概是……逼她和顾晏辰离婚?”温景然不确定地说。

“不可能!”季珩厉声打断,“叫我助理来!我要听他亲口说!”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紧张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季总,您找我?”

季珩扫了他一眼,陌生得很:“你是谁?”

“我是您的新任特助,林舟。”男人连忙回答。

“我的前助理呢?”季珩追问,“陈默在哪?”

林舟的表情更紧张了:“陈助理……因为和苏漾小姐走得太近,惹您不快,一个月前被调去澳大利亚分公司了,说是……流放两年。”

季珩的呼吸猛地一沉。

陈默跟了他十年,是他最信任的人,就因为一个陌生女人?

“滚出去。”季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你不是我的助理,陈默才是。”

林舟没敢多话,低着头退了出去。

季珩几乎是立刻摸出手机,凭着肌肉记忆拨通了一个号码。

视频接通的瞬间,屏幕上出现陈默憔悴的脸,背景是澳洲分公司的办公室。

“陈默,”季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温景然说的那些……是真的?”

陈默看着他,眼神复杂又疲惫,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是真的,季总。您结婚了,和顾总闹翻了,股份也确实转给苏漾小姐了……我被调过来,也是因为您说我对苏漾小姐‘图谋不轨’。”

视频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季珩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盯着屏幕里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看着那张写满“事实如此”的脸,终于不得不承认:

那个重视兄弟、攥紧财富、不近女色的季珩,在他失去的这四年里,真的疯了。

为了一个叫苏漾的女人,疯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