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陈默的脸,直到对方挂断视频,那片漆黑的屏幕映出他自己眼底的惊惶。
这情绪太过陌生,让他猛地攥紧了拳。
“不对。”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一定是圈套。”
温景然刚捡起地上的输液架,闻言动作一顿:
“什么圈套?”
“电信诈骗升级了?”季珩眼神锐利如刀,扫过病房里的监控探头,
“你串通外人,趁我车祸失忆,伪造股权文件、P结婚证、找个演员冒充新助理,甚至用AI合成陈默的视频来骗我?温景然,你从小就爱搞恶作剧,但这种玩笑能开吗?”
他越说越觉得合理,毕竟以他的身份,想设计一场“失忆骗局”谋夺季氏的人不在少数。
而温景然是他的发小,最清楚他的软肋,由他出手,简直天衣无缝。
温景然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了点哭笑不得:
“我要是有这本事,早就把温氏改成我的名字了,还至于当医生?”
他指了指墙上的电子日历,“你自己看,现在是2025年8月。四年前你刚拿下欧洲的卫星通讯项目,那年你24,现在28了。”
季珩抬头,日历上的数字清晰刺眼。他记得自己坠崖前是2021年的深秋,怎么一睁眼就跳了四年?
“不可能。”他拿出手机,指纹解锁的瞬间,屏幕壁纸让他瞳孔骤缩。
那不是他惯用的季氏logo,而是一片湛蓝的海岛沙滩,角落里隐约能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长发被风吹起,看不清脸。
“这是谁的照片?”他厉声问。
“苏漾啊。”温景然说得理所当然,“你说这是你们定情的地方,非要设成壁纸。”
季珩几乎要捏碎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通讯录,翻到“顾晏辰”的名字,指尖重重按下去。
忙音。
再打,还是忙音。
连续三次后,那机械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他把我拉黑了?”
季珩的声音发紧,“顾晏辰?当年是我帮他填了百亿窟窿救了他的公司,他现在居然拉黑我?”
当年顾氏集团濒临破产,是他季珩抵押了三座私人岛屿,连夜调集资金注资,才保住顾晏辰的家业。
那份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一定是你搞的鬼,把他号码拉黑了。”季珩转向温景然,眼底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死心,又翻出顾晏辰助理的办公座机号码。
接通的是个陌生男人,说原助理早就离职了,至于去向,“不清楚,听说得罪了大人物,不敢在S市待了”。
季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够了。”温景然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开了免提,“我让顾晏辰自己来跟你说。”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顾晏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冰冷得像淬了冰:
“温景然,你还有完没完?我说过,这辈子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季珩的事。”
“他醒了,失忆了,不信发生过的事。”温景然简明扼要。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一声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失忆?他季珩也会失忆?行啊,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到一小时,病房门被推开。
顾晏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形依旧挺拔,只是看向季珩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哟,这不是季大总裁吗?”他靠在门框上,嘴角勾着冷笑,
“听说你醒了?怎么,抢来的老婆还没跑,就急着上演苦肉计了?”
季珩看着他熟悉的脸,喉咙发紧:“晏辰,别闹了。我们……”
“我们?”顾晏辰猛地站直身体,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我们早就不是兄弟了!季珩,你忘了你是怎么在我摔断腿躺医院时,撬走我老婆的?忘了你是怎么拿着股份逼她签字离婚的?忘了你是怎么放话‘顾晏辰的东西,我季珩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陡然拔高:“你现在跟我说‘别闹了’?季珩,你是不是觉得抢了我老婆,毁了我人生,还不够,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踩才满意?”
季珩被他眼中的恨意震慑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温景然说你失忆,我还不信。”顾晏辰上下打量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看来是真的。也好,忘了也好,省得你再用那双恶心的眼睛看着苏漾。”
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背对着季珩,声音冷得像冰:
“记住,你季珩就是个抢兄弟老婆的小三,是我顾晏辰这辈子最恨的人。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病房门被重重关上,震得墙壁都似乎晃了晃。
季珩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顾晏辰的恨意不是装的,那是积压了无数个日夜的怨毒,骗不了人。
原来……那些荒唐的事,真的发生过。
他,季珩,真的在这四年里,变成了自己最唾弃的那种人。
一股荒谬感和恐慌感猛地攫住他,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床沿才站稳。
“那个……苏漾呢?”他声音干涩地问温景然,
“我是说,我的……妻子。我出车祸,她为什么不在?”
温景然叹了口气,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她四天前就收拾东西走了,没留下一句话。你那天开车去机场追她,暴雨天,车速太快,才出的事。”
季珩猛地抬头,满眼震惊:“我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追去机场?还因此出了车祸?她现在……”
“不知道在哪。”温景然摇头,“你出车祸以后没消息。”
季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惶已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陈默的号码,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强势:“陈默,立刻从澳大利亚回来,立刻。”
“季总……”
“别问为什么。”季珩打断他,声音冷硬,
“回来帮我做三件事:第一,把转给苏漾的股份,一分不少地拿回来;第二,找最好的律师,办离婚手续,越快越好;第三……”
他顿了顿,想起顾晏辰冰冷的眼神,攥紧了拳:
“想办法,修复我和顾晏辰的关系。”
无论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他季珩,绝不会让自己困在这样荒唐的泥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