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卷,塞进她手里。那东西不大,却重得像块烙铁。

顾云舒的手微微颤抖,却没有松开。她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底映着冰冷的月光:“是什么?”

沈望的目光沉静如水,直视着她:“能救很多人的东西。也可能……会死人的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你可以拒绝。”

寒风卷过庭院,吹动两人的衣袂。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狗吠。

顾云舒低头看着手中的油布卷,仿佛能感觉到它内里蕴含的风暴和重量。她想起沦陷的金陵,想起颠沛的路途,想起他腹部的伤口,想起那未绝的琴音。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将油布卷紧紧攥在手心,贴胸藏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落在冻土上的石子,清晰坚定:

“告诉我,怎么放。”

沈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沉寂的冰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涌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种极深的、沉重的认可。

“小心土地庙后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洞是空的,但口子被苔藓遮着。放进去,用石头堵好。”他的语速极快,字字清晰,“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看,放下就走,别回头。绕路从镇南的染坊后面回家。”

“好。”顾云舒只回了一个字,手心却攥得更紧,那油布卷的边缘硌得她生疼。

那一夜,她几乎无眠。油布卷贴身藏着,像一团灼热的火,烤得她心神不宁。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兴奋交织着。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房间里无声抚琴的流亡学生了。她触摸到了这场战争冰冷残酷的脉搏,并且,即将成为它微小却真实的一部分。

次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镇子,像是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雪。顾云舒的心也如同这天气,沉甸甸的。她按照沈望的叮嘱,仔细打扮了一番,换上最不起眼的灰布棉袄,头发挽得一丝不苟,挎上一个装着些针线碎布的篮子,扮作去镇上交货的女红模样。

一路上,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可能藏着窥视的角落。镇公所门口的日本兵比往日多了两个,刺刀在阴郁的天光下闪着寒光。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不断渗出冷汗。

土地庙在镇西最偏僻的角落,香火早已断绝,残破不堪,四处透着一股荒凉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脚步不停地走过去,目光快速扫过庙后——果然有一棵虬枝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