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一天,只是日历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数字。
我从学校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屏幕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那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无声的雪花点。
我没有打扰他们,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房间里一片狼藉,衣柜和书架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一个半开的旧皮箱被扔在门口。
我走过去,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从襁褓中的婴儿,到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
是我得过的每一张奖状,从幼儿园的小红花,到奥数竞赛的一等奖。
还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毛衣。
那是我奶奶去世前,亲手为我织的。
我记得很清楚,奶奶把它交给我时,爸爸也在旁边。
他红着眼眶对我说:“少波,这是奶奶最后的心意,你一定要好好珍藏。”
我颤抖着手,把那件毛衣拿了出来。
这时,“爸爸”和“妈妈”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这些旧东西太占地方了。”“妈妈”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我们准备处理掉。”“爸爸”补充道,视线落在那件毛衣上,没有任何波澜。
处理掉。
他们要处理掉我的整个过去。
处理掉奶奶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处理掉爸爸曾经叮嘱我必须好好珍藏的宝贝。
那一瞬间,我心中最后一点关于“他们只是心情不好”的幻想,彻底粉碎了。
恐惧被一种更猛烈的情绪所取代。
是愤怒。
滔天的愤怒。
我慢慢地转过身,看着他们。
“你们说得对。”
我平静地说,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害怕。
“是该处理一下了。”
他们似乎对我突然的顺从感到一丝意外,但依旧面无表情。
从那天起,我不再试图跟他们沟通,不再流露任何恐惧和困惑。
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机器人”。
按时起床,吃饭,上学,回家。
表面上,我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懂事”。
但背地里,我成了一个最偏执的观察者。
我开始记录他们所有“非人”的证据。
他们从不睡觉,每晚只是静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直到天亮。
他们之间有种诡异的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从不需要语言。
他们对疼痛没有反应,妈妈切菜切到手,血流如注,她却只是用水冲了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们无法理解幽默,也无法感受悲伤,我给他们讲笑话,或者播放悲情的电影,他们的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
漠然。
我像一个蛰伏的猎人,耐心地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我知道,我只有一个机会。
我必须找到一个他们绝对无法模仿,无法伪装的破绽。
一个属于我真正父母的,独一无二的生理特征。
很快,我想到了。
香菜过敏。
我妈妈对香菜严重过敏,是会引发过敏性休克的程度。
别说吃,就是闻到浓烈的味道都会感到不适。
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知道。
计划在我心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