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哥哥!”沈月柔哭得梨花带雨,扑进沈夫人怀里,“我好害怕……姐姐她……她突然发脾气,把我推下水,自己也没站稳掉了下去……呜呜呜……”
沈夫人心疼得肝儿颤,连忙脱下自己的大氅将沈月柔裹紧,连声安慰:“心肝儿别怕,别怕!娘在呢!那个孽障!竟敢如此害你!”
沈弘轩更是怒不可遏,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刚刚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的沈芷萱,厉声喝道:“沈芷萱!你竟如此恶毒!刚回府就容不下月柔了吗?!还不快给月柔道歉!”
沈父也是一脸阴沉,看着沈芷萱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厌恶:“早知你如此顽劣不堪,当初就不该接你回来!真是丢尽了我沈家的脸面!”
刺骨的风刮过,却不及他们话语万分之一冰冷。
沈芷萱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纤长的睫毛滚落,像是眼泪,可她眼底却是一片干涸的荒漠,没有任何情绪。她看着眼前这所谓血脉至亲的三人,那焦急、心疼、愤怒的模样,真真是舐犊情深,可惜,对象从来不是她。
上一世,她会委屈,会辩解,会歇斯底里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换来的只是更深的厌弃和惩罚。
重来一世,她只觉得可笑,可悲,更是彻底的心灰意冷。
她用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冻僵的肌肉和磕碰的伤口,疼得钻心。她却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在三人愤怒和鄙夷的注视下,她缓缓抬起手,用湿透的、冰冷刺骨的袖子,慢慢擦去脸上的冰水和狼狈。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因为寒冷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冷得像这湖底的冰:“不是我推的她,是她推我。”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掠过脸色骤变的沈月柔,和更加愤怒的父母兄长,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的弧度。
“信不信,随你们。”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更不在意他们会是何种反应,转过身,拖着湿透冰冷、疼痛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府邸最偏僻角落那间属于她的、破旧寒冷的柴房走去。
身后,是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沈月柔更加委屈的哭声和沈弘轩愈发愤怒的斥骂。
“她这是什么态度!做错了事还如此嚣张!” “爹!娘!你们看她!” “反了!真是反了!”
那些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模糊而遥远,再也刺伤不了她分毫。
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柴房,她反手插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冷,刺骨的冷。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她眼底,却燃着两簇幽冷的火苗。
她从贴身的、湿透的里衣夹层中,摸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那是师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本记载着无数失传医术和秘方的古籍。幸好,油纸防水。
她紧紧将册子抱在怀里,如同抱着这世间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家人?亲情?
她再也不需要了。
这一世,她只要活着,好好地活着。只为她自己,只为这一身师父倾囊相授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