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沈芷萱称病,再未踏出柴房半步。
沈府众人乐得她不出来碍眼,只当她是羞愤躲藏,或是冻病了自生自灭,除了每日有个粗使婆子送来些残羹冷炙,无人过问。
沈芷萱乐得清静。她靠着偷偷藏起来的一点微薄银钱,让那送饭的婆子买了最便宜的银针和几种常见的药材。
柴房寒冷,她就裹着那床硬得硌人的旧棉被。饿了,就将那些冷透的饭菜胡乱咽下。所有的时间,她都沉浸在师父留下的医典之中,结合前世的行医经验,如饥似渴地钻研领悟。指尖冻得通红僵硬,便在屋内慢慢踱步,练习认穴、行针的手法。
体内的寒气被她用偷偷熬制的汤药慢慢驱散,手上的冻伤和擦伤也悉心调理。无人关心她是好是歹,她亦不在乎那一家子如何其乐融融。
期间,沈弘轩曾奉父母之命,前来“训诫”过她一次。他站在柴房外,隔着门板,语气倨傲冰冷:“沈芷萱,你可知错?若肯去给月柔磕头认错,父母仁慈,或可饶你一次,许你出这柴房。”
屋内,沈芷萱正对着一个自制的人体穴位模型练习下针,闻言,头也未抬,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不去。”
沈弘轩气得踢了一脚柴房的门:“冥顽不灵!那你就一辈子烂在这里吧!”
她勾唇冷笑。烂在这里?岂非如了你们的愿?
她偏要活得光芒万丈!只是这光芒,再也不会分给你们一丝一毫!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
太后娘娘突发急症,太医院众太医束手无策,宫外张贴皇榜,广招天下名医。悬赏丰厚,但治不好,亦有掉脑袋的风险。
沈芷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用一块旧布包住头发,遮住大半容颜,悄悄从沈府后门溜了出去,径直走向了张贴皇榜之处。
在那群或垂头丧气、或议论纷纷的老大夫中间,她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显得格外突兀。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别捣乱!” “皇榜也是你能揭的?快回家玩去!”
守榜的侍卫也皱眉驱赶她。
沈芷萱并不言语,只是目光沉静地走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踮起脚尖,一把撕下了那张明黄色的皇榜!
“你!”侍卫大惊,就要上前拿人。
“民女愿一试。”沈芷萱抬起头,布巾下滑,露出一双沉静如水、却透着超越年龄的从容与智慧的眸子,“若不能缓解太后娘娘症状,愿凭处置。”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镇定,或许是死马当活马医,侍卫最终将她带入了宫中。
重重宫阙,威严肃穆。太医院院判亲自考教,问的皆是疑难杂症,沈芷萱对答如流,引经据典,甚至提出了许多闻所未闻却精妙绝伦的见解,听得老太医眼中异彩连连,却又不敢全然相信这般年轻的女娃。
最终,她被带到了太后榻前。
凤榻上的老妇人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周围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太医。
沈芷萱屏息凝神,上前仔细望闻问切(问主要由一旁宫女代答),心中已然有数。太后并非急症,而是多年旧疾积累,加上一种罕见的慢性毒物侵蚀,太医院按寻常风寒或虚症治疗,自然无效,反而加重了负担。